最後一梳,“三梳永世不分離。”
彭玉蓮隐隐覺得這吉祥話和她之前聽過的有些不同,但是她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對這些習俗也不是很熟悉,接着便感覺到彭立新将一塊紅綢系在她的發尾上,滿意道:“這樣可以趨吉避兇。”
而後他微微一笑,拍拍彭玉蓮的肩膀:“後頭發髻的事兒,爹可就不會了。不過我們小蓮這樣子就很好看。”
彭立新一邊收拾箱子,一邊不經意道:“這是你在娘家的最後一晚上了,如果你不想離開爹,其實現在還有機會。”
彭玉蓮心裡知道他不舍得自己,便握住他的手,安撫道:“爹,你放心吧,女兒雖然嫁出去了,但是我和錢四哥還是住在店裡的,咱們也沒有分開。即便以後女兒真的要搬出去,也會常常回來看爹的。”
彭立新的手微微一頓:“好,那也很好。”接着他将箱子蓋了起來,笑着道,“那我去把酒釀湯圓端來,你吃一點吧,等一會周大媽就要來給你盤發髻了。”
一夜好眠。
等彭玉蓮再睜開眼,居然發覺自己已經換好了喜服,頭上還蓋着蓋頭。難道自己是得了什麼離魂症,怎麼成婚了卻全然不記得?
透過蓋頭垂下的穗子,她看見桌子邊有一雙男人的腳。她心裡瞬時間湧上了羞赧之色,雖然仍舊有些無措,去還是輕聲道:“錢四哥,是你麼?”
男人沒回答,但是聽到這問題,卻走了過來,停在了她面前。
“錢四哥,我大概是吃着酒釀湯圓有些醉了,居然記不大清今日的事了,咱們是已經成親了麼?”彭玉蓮覺得這話有些傻,但是既然是夫妻了,應該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吧。
男人這才慢慢伸出手,揭開了她臉上的紅蓋頭。
視野清晰了起來,她微微擡起眼眸,含着欣然和害羞。
但是,她面前的人,卻不是錢四!而是她爹!
“爹,怎麼是你!錢四哥呢?”彭玉蓮趕忙擡頭四處看,這屋子裡卻沒有别人。而且這新房也不是她熟悉的布置。
“爹,這是哪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瞥見了一面銅鏡,卻見到自己雖然帶着鳳冠,卻沒有梳髻,頭發還是被一根紅綢綁着,垂在身後。
她爹卻仍是那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一言不發。
彭玉蓮這才注意到他今天也穿了紅色的喜服,她見過錢四哥穿婚服,和這個的款式很像,隻是新郎官還會在胸前綁上一朵大紅綢花。
“爹,你怎麼在這裡?喜宴結束了麼,你怎麼不在外頭宴客?”
“還有,錢四哥呢?他去哪裡了?”
彭玉蓮隻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荒誕怪謬的夢裡,一切都透露着詭異,她卻不敢深想。
“他已經走了。”彭立新的臉色很冷,彭玉蓮從沒有在她爹臉上看到過這種神色,仿佛他說的是一塊豬肉,或是一條死魚。
接着一雙冰冷而粗糙的手撫上了彭玉蓮的臉頰——
“小蓮,你醒的太早了,再睡一會吧。”
“等你再醒來的時候,我們就是一對相愛的夫妻了,爹會對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