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再霄很平常地和沈誕吃了一頓飯，沒有像沈誕昨晚和溫微月說的那樣有任何針對他的意思，包括最後沈誕給他點了奶茶，他也提出自己去拿讓沈誕先回教室。

沈誕沒跟他客氣，讓他拍了一張取餐碼，然後随口招呼他多熟悉熟悉校園情況就回去了。

姜再霄目送着沈誕進了教學樓，才看着手機相冊裡放着的那張安安靜靜的照片，後悔沒有趁此機會要加個微信，他摩挲了會兒手機，若有所思地往奶茶店方向去。

沈誕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室裡沒什麼人，距離午休時間還有将近半個小時，被關了一上午的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基本是坐不住的，隻要沒到時間，多數都要在外面逗留到到時間才回來。

平時這個時間點，顧希峰也是在外逗留的那一批。

但今天他卻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沈誕看着他的後腦勺，有一種不妙的直覺。

他沒回自己的座位，悄然走到了顧希峰身邊，從上往下看去，一顆晶瑩剔透的不明物體猝不及防地從顧希峰高挺的鼻梁上劃過。

沈誕猛地一怔。

他的呼吸滞住，微小的動靜驚動了顧希峰，Alpha雙睑一顫，第一反應是趕緊把臉全部埋進臂彎裡，遮掩住自己的糗态。

沈誕僵在原地，有些無措。

他從來沒見過顧希峰掉眼淚，哪怕談戀愛之前他目睹顧希峰1v5打群架傷得不輕時也沒見過眼淚這種東西從顧希峰的眼睛裡流出來。

詫異。

不僅有詫異，還有來自心軟性格導緻的愧疚。

那一顆眼淚就足夠沈誕自己譴責自己了。

“…顧……”沈誕不知道該說什麼，剛豎起來的堅硬石牆就這樣被打碎，露出了他向來柔軟炙熱的真心：“……怎麼了？你沒吃飯？”

顧希峰靜了很久才說話，嗓音頹唐：“……他是不是比我好。”

沈誕雙唇蠕動，說不出話。

他這個人見不得别人掉眼淚，無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或許是因為他打小就愛哭，所以對哭泣的人共情能力比較強吧。

——這種解釋有點牽強也無所謂，總之看不得人掉眼淚是事實。

“……他長得比我好看，成績比我好，會說話。我比起他，是不是很糟糕。”

沈誕倒真的有一瞬比起了姜再霄和顧希峰的臉蛋，不過很快就拉回來了：“……你想這些做什麼？我不就請他吃了個飯？”

顧希峰埋着頭安靜無比。

沈誕有些無奈又無法控制地因為心軟而放低聲音：“……你因為我請他吃飯所以很難過？别這樣……我隻是還他人情。”

“……他成績比我好，”顧希峰蹭了蹭手臂，蹭淚一般，“又坐在你身邊，你們的話題會越來越多，直到超過我和你……我不想那樣。”

他擡起頭，雙眼紅紅的和沈誕對上視線，看得沈誕有點心慌。

顧希峰拉着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抿了抿唇，說：“……小延，我不喜歡他。”

言語間他閉眼，熱淚從睫毛叢中滑落到沈誕手上，燙得沈誕指尖蜷了蜷。

沈誕滞了半晌，終于在被他的眼淚和輕微的啜泣硬控的僵直中回神，摸了摸顧希峰的發鬓，什麼脾氣都沒了：“知道了……”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輕柔。

顧希峰松開了他的手，轉而雙手摟住他的腰，腦袋躺在桌面上，抱得極不順手也要抱，“你陪陪我。”

沈誕欲言又止，扶着顧希峰摟自己腰的手臂，沉沉地嗯了聲，由着他這樣圈着自己好幾分鐘沒松手。

姜再霄提着奶茶進門就見這幅場景，微風吹過窗戶旁的窗簾打起浪花，外面的春光洩落在沈誕的側身，顧希峰摟着他，而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顧希峰。

姜再霄的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結結實實地在後門頓了三秒。

“诶？姜哥，站這幹什麼？”平蘭回來差點撞到姜再霄，從他身邊擠過，茫然地順着姜再霄看的方向看到了顧希峰和沈誕在窗戶那邊保持着如同雙人雕塑一般的場景。

“呃……”平蘭登時準備向新來的這位同學解釋他們班平時絕對不是這種充滿了戀愛酸臭味的鬼樣子，可還沒開口，姜再霄就倏地調頭離開了。

平蘭看着那決然離開教室的轉校生：“？”

平蘭莫名其妙。

還真臭到這個新同志了？

她轉頭看沈誕，沈誕也正巧擡頭注意到站在後門的她。

平蘭眼皮一跳，揚聲道：“——雖然但是，太光明正大了點吧哥！”

沈誕拍了一下顧希峰，顧希峰聽到平蘭的聲音，一聲不吭地松開了他。

“你都把姜哥臭得不回教室了。”平蘭捏着雪糕回座，翹着二郎腿撕包裝。

沈誕估摸着剛哭過的顧希峰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太顯眼，于是慢吞吞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沒把平蘭的注意力引在顧希峰身上，咀嚼着她剛才說的話，有點沒太聽明白：“……什麼？”

平蘭抽出某品牌巧克力雪糕，抿了一口，說：“就剛剛啊，姜再霄一進門就看到你倆在那不成體統的摟摟抱抱。肯定是覺得有傷風化，沒眼看，所以轉頭就走了。”

沈誕：“……？”

沈誕：“他回來了？”

平蘭反問：“他不該回來？”

沈誕：“沒。”

平蘭感覺有點不對勁：“怎麼了？他真不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