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動怒了!都怪那些外鄉人——”
村人尖銳的咒罵聲被慘叫聲吞噬,向外逃竄的村人停下腳步向後張望,蹒跚逃跑的老人步履匆忙,稍不留神便被絆倒在地,越是焦急越是無法爬起,身體向前蠕動着爬行着,他們面上表露出來的是絕對的驚恐。
無數的蛇形生物從林中爬出,仿佛受到了某種召集,自發的向洞口彙集着。黎曦快步沖到洞口,隻見到了一張肉色的血盆大口——那所謂的龍神正大張着嘴巴,臉如融化的蠟燭般流動着,而那些蛇形的生物尖叫着,在地上不斷的掙紮,卻無法阻止自己被拉向他們的母體。
龍永年躺着的棺材裡的東西也正在不安的挪動着,似乎同樣想要回到母體之中。黎曦當機立斷,把沉重的棺材闆擡起來,扣了上去。厚重的棺木,裡頭甚至還有東西,重量不言而喻。拖拉機沒辦法開進這麼裡面,偷棺材的任務偏偏撞上那東西醒了,黎曦心裡一緊,這副本果然結束的沒有那麼簡單。
蘇堇走的近了些。他沒問怎麼回事,顯然他也大概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他想伸手幫忙,但黎曦搖了搖頭:“真的很重,你擡不動的。”
蘇堇沒說話。黎曦看見蘇堇皺起了眉頭,但大概是認同了他說的話,轉而拿着火把向更前面走去。
有些跑的不夠遠的村民已經被自己的身體背叛了。他們高昂着頭,枯枝一樣的雙手在地上抓撓着,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蠕動着向後爬行。跑的更遠的村民起初還有閑心怒斥他們,說:“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外鄉人胡搞八搞,放火燒了我們的村子,否則龍神怎麼會發這麼大的怒!”
但他們馬上也罵不出聲來了。母體的召喚影響到他們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伴着雙腿失去了控制,他們撲通一聲跪下,癱倒在地。盡管嘴仍然是自己的,能夠發出無數的尖叫聲與求饒聲,可這又怎會讓他們的母體心軟。
黎曦拖着棺材往後倒退着走,雙腿忽然一沉。原來是兩個經過他的老人如看到了救星般伸出雙手,狠狠圈住了他的腿,嘴中念念有詞:“都是因為你們這三個外鄉人惹怒了龍神!該死的不是我,是你——是你啊!你還想帶走龍興村的秘密!你該死,你們三個該死啊!”
棺材裡的東西同樣想要回到母體身邊,此刻正在棺材裡激烈的抖動着,巨大的拉力本就與黎曦争搶着棺中之物,黎曦不敢松手,隻能甩腿,試圖把老人從身上甩掉。但老人的雙手如樹根般牢牢攀附在他的腿上,無論他怎麼甩也甩不掉。
——然後是一隻腳狠狠踩在了那老頭身上。老頭慘叫一聲,卻仍然不願意松手。
皮靴挪了挪位置,一腳踩在了老人的手臂上。伴着一聲脆響,老人的手臂大概是斷了。黎曦聽的直龇牙。可雖然斷了,但手臂畢竟還是連在老人身上,黎曦甩了兩下也沒什麼大用,明明手都已經不屬于老人了,可五指仍然倔強的抱在他的腿上。
那隻白淨的手伸了過來,黎曦看見自己腰間的柴刀被拿走了。他轉頭看向蘇堇,卻看見蘇堇毫無憐惜之意的下了刀。伴着老人的慘叫聲,一雙手臂被齊齊斬斷。沒有預想中的鮮血四濺,從斷口中爬出的隻有蠕動的肉糜。黎曦看着也實在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蘇堇轉到了他的另一側,将另一位老者的雙手也同樣斬斷。黎曦也顧不得說什麼了,他雖然驚歎于蘇堇下手之快之狠厲,但現在他還是把棺材搬走最要緊。
雖說這裡是副本,眼前的這些東西也早不能算是人了,但真要一下子就突破平日裡的束縛,直接下刀子——老實說,黎曦還是有點遲疑的。但蘇堇這麼做了,他也談不上反對,這的确是現在最快的方法了。
蘇堇沒把刀插回他的腰間,就這樣拿着刀到了更前面去。
那巨大的肉糜狀生物長的更大了,也許母體已經到了成熟的時候。它用這裡所有的生物做營養來滋潤自己,終于到了蘇醒的那一天。它的面容變得臃腫,巨大的臉幾乎将狹窄的洞口擠滿,層層疊疊的肉堆積在一旁,令抓附不牢的小蟲簌簌下落。
黎曦拖着棺材到了山口,南煥看着他腿上抓着的四隻斷手,做了個幹嘔的表情:“不是吧,你去裡頭幹什麼了?蘇堇呢?”
黎曦一把拽過拖拉機後頭綁着的繩子,腳踩着棺材蓋,一邊系繩子一邊說:“他去山裡頭了。也不是我想這樣過來的,實在是他們都抓着我不放,蘇堇就用刀給他們砍了——拖拉機下面現在還不是挂了一堆人。”
黎曦說着,瞥了一眼拖拉機附近彙集着的老頭。
南煥像是不很在乎:“這可是拖拉機,待會兒一發動還有誰能挂在上面。再說了,挂着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的任務不就是要把他們帶點出去嗎?”
黎曦抽了抽嘴角,他發現自己這兩個隊友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活閻王。
黎曦打了個很牢的結,南煥探頭問他:“綁那麼多圈幹什麼,怕他詐屍嗎?”
黎曦說:“可能真的要詐屍。現在這些東西都被那個大肉龍召喚着往洞裡爬,這個棺材裡的東西也不例外。龍永年雖然死了,但他肚子裡活着的那些東西可沒死,還眼巴巴的想往外爬呢。”
南煥問:“那蘇堇呢?他那麼分奴,怎麼會沒回來?”
黎曦搖頭:“不知道,我要進去找他。”
“哈?”南煥口中發出疑問聲,“你……行吧,你想去就去吧,但要是事情不妙我可就自己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