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煥說:“請便。我很有自信,你誇獎我或者诋毀我對我來說都一樣。人家一般不會批評我的臉,隻會抗議我的個性——但我生性不愛聽别人的話。”
南煥沖他挑眉。他是黑發,但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眉眼間濃厚的異域氣息,鼻梁高挺眼窩稍深,藍綠色的眼炯炯有神。他的肌膚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紅,不像蘇堇泛着病态的慘白,也不像黎曦曬出了微深的膚色。黑發打着卷垂過他的脖頸,南煥的手極富暗示性的按在自己的前胸:“你要是想看,我連肌肉也可以展示給你。”
黎曦頓覺無語:“謝謝了不用沒人問你。”
南煥歎了口氣:“夜還好長呢,不聊點什麼我真的會睡着。”
兩個人就這樣在夜色下東扯西拉,像一場大型的破冰活動。天蒙蒙亮的時候,貨車裡響起了鬧鈴的聲音。黎曦側目看去,看見蘇堇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昏昏沉沉的坐起來,滿頭黑發也睡到起了結。他用手随意打理了一下,便朝他們兩個招手:“上車。”
南煥說:“還打算待會兒再喊你的,結果你還自己定了鬧鐘。你再睡會兒也沒啥,你疲勞駕駛一次可是死三個。”
蘇堇說:“我自己心裡有數。上車。”
被蘇堇連着催了兩次,南煥撇了撇嘴:“你坐駕駛座,那副駕駛不就空出來了?能勻出來給我睡不?”
蘇堇說:“随你便。急刹車的時候要是把你甩出去了我可不管。”
南煥想了想自己那天坐在副駕駛上都差點被甩出去的經曆,又想了想自己如果躺在副駕駛上遇到急刹會怎麼樣,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絲生命危險,最後還是和黎曦一塊兒坐進了後車廂。
蘇堇說:“之後會回到市區。我們走後火車站的喪屍應該在城裡緩慢蔓延,但現在還不确定他們的傳播速度到底怎麼樣,畢竟家家戶戶基本都閉門不出了。小心為妙,如果中途沒什麼意外,抵達五金市場後我再叫你們。”
“碎片化睡覺啊。”南煥說。
“那可不是。你别看碎片化,這是達芬奇發明過的睡眠法啊。”黎曦接話。
“達芬奇那個……那咱們定個十五分鐘的鬧鐘試試?”南煥問。
黎曦搖頭:“不不不,我又不是天才,不妥。還是讓我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吧。”
南煥問:“你睡覺不認床?”
黎曦說:“不怎麼認。熬一晚上了還認什麼床,待會兒眼睛一閉不就睡了。還說呢,這些影響會不會繼承到現實裡啊?”
南煥說:“誰知道,你在出副本前故意受點傷呗,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如果不影響就能區區緻命傷了。”
黎曦在關上貨箱的門之前,向外給蘇堇遞了點吃的:“别待會兒低血糖。”
蘇堇說:“怎麼看出來的?”
南煥插嘴:“沒瞎的人看你這模樣,不知道還以為你受過虐待營養不良呢。你看着就低血糖。”
蘇堇沒接話,隻是接過了東西:“……謝謝。”
蘇堇和他昨天說的一樣,真沒開的那麼快了。黎曦迷迷糊糊間聽見南煥還在說話:“他昨天不會真生氣了吧?他還怪聽話的,我真沒想到……”
黎曦也模模糊糊的回話:“他是不是讨厭别人打探他的身世和情況?”
南煥笑了兩聲:“讨厭也正常嘛,誰喜歡被别人看光啊……”
二人在後頭漸漸睡了過去。清晨的城市裡透着一片死氣,貨車穿過灰蒙的晨霧,灌進破窗戶裡的風還帶着夜的寒意。街道上仍然空蕩,看不見任何人影。昨天他規劃的路線已經盡量遠離了喪屍爆發的中心點,但那些東西不是刀槍能夠殺死的,感染整座城市隻是早晚問題。越是平靜,他反而越是有種無法抹去的心焦感。
驚變十五天,那今天的驚變在哪裡?蘇堇握緊了方向盤。
駛入市區時,他的心終于沉了下來。大街上零星散布着一點殘肢,僅有一兩個喪屍在遊蕩,但這裡離最初的爆發點火車站足有三個小時的車程,這些喪屍分明行動緩慢,現在抵達這裡的想必這一路上是暢通無阻。但他們似乎暫時還沒有穿透建築物或者載具感知人類的能力,貨車駛過并未讓這些喪屍表現出任何反應。第一個遭毒手的,想必是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以及出來找物資的人。從殘肢中可以判斷,這裡有過一些小型的戰鬥,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五金市場……蘇堇仔細看了看布局。大型市場相對地處偏僻,他們早點來是對的。現在沒有趁手的武器,他們要抓緊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