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叔回到了皇後的寝殿門口,焦急道:“梭真這老兒太狡猾,開關已經被破壞,這坑是關不了了。”
玉夫人走進了迷霧,金叔知道她要幹什麼,小跑着過來遞了一粒藥丸給玉夫人:“師妹,時間長了會中毒。”
兩個人合力推了一陣,依舊無濟于事,隻能無奈放棄,重新走出迷霧時已是滿頭大汗,金叔擡袖擦着臉上的汗:“走吧,這霧是越來越濃了。”
玉夫人追上來,她不想就此罷休:“師兄,可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金叔搖搖頭,這時他感受到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力不從心:“暫無。”
昱橫被撲面而來的白霧迷了眼睛,一時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晴無夜拉着他朝一側退去,誤打誤撞的到了皇後的寝宮門口,白霧是沖着大殿的方向而去,他們所在的地方霧氣稀薄。
昱橫邁步走了進去,他們并不知道這裡是皇後的寝宮,走進去後才發現不妥,寝殿中央的鳳榻寬大奢華,紅色紗幔垂地,一種母儀天下的威嚴莊重撲面而來,可就在榻邊,妝奁旁的方凳不知被誰挪開。
晴無夜走近,伸手在台下掏了掏,确實摸到了一處機關,可惜開關已經斷了,他偏頭說:“二叔應該已經來看過,機關是被人刻意破壞的。”
昱橫這才得空四下打量,不由暗歎起這裡的富麗堂皇,光他們踩過的紅毯兩邊都繡着金色絲線,奢華的無法想象,就算随便扯下一根金線,都能供平民百姓一家人吃上一年了。
“如果讓覆盆國的百姓看到這裡的奢華,或許早就,也不一定,大多數的人隻要有口吃的,有衣服穿,餓不着,凍不死,一般人都不會造反,何況他們手裡還捏着百姓的命脈。”
這所謂的命脈并不是百姓的命,而是想要百姓性命的東西,梭真想要的境況就是如此,他覺得這樣才是真正的捏住了覆盆國的命脈。
忽然,他們聽見了梭真的聲音,語氣極為高亢有力:“大家不要怕,朕會想辦法,皇宮裡的霧正是由皇後寝殿裡傳過來的。”
昱橫去看晴無夜:“還真是賊喊捉賊,他又開始故技重施,嫁禍人了。”
有人高喊:“皇後不是死了嗎。”
衆人附和:“對。”
“沒錯,她已經死了。”
口氣極為不敬,但梭真并不在乎,還在好聲好氣的解釋:“或許是她之前設好的機關。”
又有人問:“皇上,我們聽到了您之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臨悠城的百姓雖然沖進了皇宮,還有人在趕來的路上,現在大殿前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蒸籠般的溫度也沒吓退他們,全都大張旗鼓的手持火把,依然不敢相信他們十分敬重的皇上會如此對待他們,在大殿前的空地上一直停滞不前,他們就是來讨個說法的。
他們敢殺冒小,可一旦進了皇宮,由于對至高無上的皇權有了經年日久的敬畏之心,常年畏縮伏地的他們輕易不敢有什麼想法,饒是親耳聽到,在短時間内也不敢相信。
梭真心平氣和的說道:“之前朕也聽到了,朕也在找他的聲音,隻可惜一時沒找到,有些事情需要親眼看到才作數,朕現在就站在你們面前,你們是相信剛才那人說的話,還是相信此時此刻我親口說出來的話。”
場面寂靜,落針可聞,半晌後有人竊竊私語,像是在交頭接耳,之前那份抖擻精神的堅定和憤怒,在畏懼和孤陋寡聞中逐漸的支撐不住,衆人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這位至尊無上的皇帝,有人更是耐不住熱,敞開了領口散着熱氣。
昱橫靠着妝奁,他靜靜的聽着這一切,歎氣道:“你看,被他給圓回去了。”
晴無夜還在研究妝奁下的機關,抽空應道:“畢竟是北域的邪術,他們沒見過,自然會被說動。”
昱橫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面:“你覺得梭真之後會怎麼做?”
晴無夜見無濟于事,決定放棄,他直起了身,側眸看向殿外的白霧:“紙包不了火,他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這道理他懂,于是,他起了殺心。”
昱橫扒着窗看向禦花園的方向,不可置信道:“很難相信,我手裡的一包毒粉,加上他手裡的一包,會起這麼大的霧。”
晴無夜走到他身邊:“肯定不止,這下面,肯定還有。”
話沒說完,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同時都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既然臨海城下埋着上千塊黃金,那這臨悠城下,說不定就會藏了數以萬計的毒粉。
梭真臉不紅心不跳,還在盡心盡力的勸說:“你們都回家吧,這些霧明天一早就會散了,皇後有罪,其罪可誅,但人畢竟都死了,朕一定會抓緊處理現在的情況。”
梭真在罪惡面前依舊藏頭露尾,此時應該如坐針氈的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蠱惑人心的手段真有一套,封住所有去路的困境竟然被推了一個豁口出來。
有人開始左顧右盼,似乎在等着其他人的反應,此時金殿之上,一人白發白須,側靠檐角,他仰天長笑,爽朗的笑聲在夜空裡回蕩:“你們相信嗎?”
聲音洪亮,在宮牆之内經久不散,原本他矮小的身影攏在了黑暗之中,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聽到聲音,衆人才循聲望去。
周堅早就到了這裡,坐在宮檐上始終一聲不吭,見衆人似乎被說動了,打算離開,他這才迫不得已出了聲,不過殿下的人都面面相觑,神色古怪的看着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怪老頭,看樣子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怪老頭都保持着懷疑的态度。
周堅接着說:“臨海城的黃金,想必你們都有所耳聞。”
成千上萬的黃金埋在了整座臨海城下,當時傳聞一出,誰都不敢相信,這時周堅提到了這件事,他們皆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周堅。
劉時生生生的打斷了他:“這位是北域人。”
衆人嘩然,場間頓時吵嚷起來,他們難以接受一個北域人就這麼随意的坐在了凜凜不可侵犯的覆盆國皇宮的宮檐之上,周堅身體後仰,雙手撐着宮檐,就像和他們閑話家常般的神态放松,漠然的看着殿下的人:“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妄加國人。”
梭真背對着周堅,始終面對百姓,唯我獨尊的氣勢一點沒減:“請問你一個北域人,為何到了臨悠城皇宮之中?”
語氣裡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嘲諷,因為在這個覆盆國的皇帝眼裡,甚至在覆盆國的所有百姓眼裡,北域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彈丸荒涼之地,住在北域的人又是少得可憐,哪像妄加和覆盆兩個泱泱大國這麼人丁興旺,經濟繁榮。
在這些人眼裡,覆盆國就是一隻大象,而北域隻是一隻螞蟻,大象隻是路過就能把螞蟻踩死,就算如此,大象還不自知。
“我也是北域人。”
玉夫人從大殿側旁走了過來,和衆人站在一起,人群之中,如此之近,看上去并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就在剛才,她又是如此之遠,下階之前一直是站在梭真側旁,一個北域人,有何資格站在那高高在上的殿堂之上接受着覆盆國百姓的萬千朝拜。
所有人都齊齊退後,如臨大敵一般,和玉夫人勢如水火的分站兩邊,形成了以一敵千的失衡場面,他們都用一種畏懼且鄙視的神情看着玉夫人,場間鴉雀無聲。
玉夫人的長發随風飄蕩,雖然蒙着面紗,但一雙美目亮的奪人眼球,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裙擺烈烈而動,自有一番凜然不可侵犯的翩然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