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出去十幾裡路,衆人才找了個偏僻地方停下,這時劉隽才覺雙腿内側真正刺痛,再看早已血肉模糊,讓女眷們心疼不已。
“到底是怎麼回事?”郭氏臉色煞白,看到一個劉琨的親兵便急急問道。
親兵哭喪着臉,“回禀老夫人,豫州刺史劉喬打過來了,不僅沖着範陽王,同時還要讨伐二位主公,如今戰敗,二位主公已經和範陽王一起逃往河北了!”
郭氏身形一震,“竟是如此麼!”
劉隽蹙眉,劉藩已經被俘,他們這些老弱婦孺被劉喬軍俘獲不過是遲早的事。
如能逃出許昌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萬不能讓自家女眷落到亂軍手中。
隻是自己一個無知稚童,說話又有誰人會聽?
眼看着女眷們正在商量躲在哪個城鎮,劉隽上前一步,躬身道:“祖母,古人有言‘小亂入城,大亂避鄉,浩劫入野’,眼下這景況,您以為可是小亂?”
郭氏看着遠處刀槍之聲,又看看四散而逃的百姓,沉吟道:“髦頭的意思是,往鄉野中去?”
劉隽點頭,“劉喬對阿父積怨甚深,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找尋我們,官道之上、城鎮之内,都會格外留意。以孫兒拙見,不如兵分兩路,選一兩名婢女喬裝易容,乘車繼續往河北,我們其餘人遁入鄉野,選一偏僻農戶暫居。”
他話音未落,華氏便尖叫出聲,“追兵眼看就要來了,阿姑莫要聽他的,兵荒馬亂的,沒車豈不是一個死?還是趁早趕路,興許還能追上他們……”
郭氏仍不言語,崔氏六神無主地看看婆母,又看着兒子,看那張小臉上超乎年齡的穩重,咬牙道:“阿姑,我看不如就信髦頭一回。這馬車載着這許多人,也無法換馬,定然跑不遠,被追兵追到也是遲早的事,還不如以逸待勞,全看天命了。”
郭氏定了定神,想起先前劉蕃也是在馬車上被亂兵生擒,也不再猶豫,對華氏道,“你既要走,也随你。隻是生死有命,你若是落到追兵手上,顧惜性命要緊。”
華氏雖不願獨行,但更怕跟他們一塊留在荒郊野村死于非命,于是也顧不得伺候婆母的孝道,帶着幾個婢女登車趕忙走了。
郭氏歎了聲,又聽劉隽詢問某個招納不久的家仆,和氣道:“聽聞府上就在左近?”
那家仆本想着若這些貴人們執意往北便悄然逃逸,想不到峰回路轉,他們竟打算在此停駐了,又驚又喜道:“不過兩三裡路!若是夫人們和郎君不棄,可到仆家中暫避。”
劉隽當機立斷,從身上取出一小塊碎銀給他,俯身行了一禮,将那人吓得不輕,“此番叨擾,也請務必保密我等行藏,待化險為夷,必有重金辭謝。”
打斷了家仆的辭讓,他又轉身對郭氏等行禮道:“事不宜遲,還請祖母、阿娘和阿姨上馬。”
一共隻有三四匹馬,他将馬讓給女眷,便跟着親兵家仆小跑疾行。
看着還沒馬腿高的小小身影,郭氏崔氏禁不住都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