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邺這麼一說,劉隽倒是正眼看了看他,再看司馬衷滿臉慈愛的神情,心道生得美會說話,性子看着也頗為和柔,難怪能讨得上上下下長輩的歡心。
陪着司馬衷吃了益智粽,又有黃門來召,說是東海王請這幾位飲宴。
劉琨本想着讓劉隽和劉遵一同回去,不料劉遵卻要往軍中,一時間劉隽頗有些進退兩難。
“不如便讓小郎君留下。”司馬衷約莫當真喜歡孩童,眼巴巴地開口留人,“朕這裡恰好有彈棋和帶鈎,就讓他和木奴在這耍一會。”
原來司馬邺小名木奴,也許吳王喜歡吃柑橘?
劉隽仍在胡思亂想,就聽司馬邺在自己耳邊輕聲道,“陛下近來吃了不少苦,也無多少人陪他說話,世子若是無事,便留下陪陪他罷。”
雖然不想在此荒廢時光,但看着憔悴不堪但仍爛漫天真的司馬衷,再捕捉到周遭宮婢宦官面上流露出的譏诮,劉隽莫名就想起了上輩子那個半點做不得主、受盡欺淩的自己。
“髦頭?”
回過神來,見劉琨征詢般看着自己,劉隽點頭笑笑,“能陪侍陛下,是臣的福分。”
“也罷,那你在此處等我。”劉琨本以為他想回去溫書,難免有些意外,但想着和皇帝和秦王交好總沒有壞處,也便随他去了。
待這些翻雲覆雨的大人物走遠了,司馬衷似是松了一口氣,“不如我們玩藏鈎。”
劉隽苦笑着應了,卻是興緻缺缺。所謂藏鈎,不過将帶鈎藏在某一人手中,讓人猜那帶鈎在何人手中。
從前在宮中便覺得此戲頗為無趣,能否猜中全靠猜測之人與藏鈎之人是否熟識,以及其人是否善于察言觀色。如今的對手卻是一個傻子和一個孩子,實在讓人打不起精神。
古有陪太子讀書,今有陪皇帝藏鈎。
又叫了若幹黃門,司馬衷又将自己的玉鈎取了下來。
本以為十拿九穩,結果沒比幾場,劉隽就覺得形勢不妙,這司馬邺不論是猜還是藏都如有神助,把自己硬生生比了下去。
他本就是個不認命的人,便愈挫愈勇,轉眼間衆人玩了十餘場,都未能赢上一次。
“木奴,你快輸一把吧,不然他要是被氣走了怎麼辦?”大概看他臉色難看,司馬衷悄悄拽了拽司馬邺的袖子。
劉隽當然沒這麼小氣,隻凝神觀察司馬邺,後者不死死盯着衆人的手,反而是端詳每個人的神情,如此年紀卻如此擅長察言觀色,倒是頗為少見。
又玩了會,司馬衷有些乏了,便去歇息,剩下他和司馬邺二人面面相觑。
既是在宮中,司馬邺作為宗室,自然得做個東道,又派人問了問劉琨等人的情況,遲疑道,“皇叔等人正在商量軍國大事,恐怕要議事到夜間,若世子不棄,不若讓孤送你一程?”
劉琨劉遵都未留下車馬,劉隽其實也别無選擇,便恭敬笑道:“能與殿下同乘,多少人得不到的福分,多謝殿下。”
司馬氏八王之亂到了今日,天下動蕩不堪,先祖好不容易從曹氏手中搶來的基業也算被這些不肖子孫敗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