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似箭,當夜劉隽便帶着部曲北歸并州。
靜夜沉沉,冷月疏疏,四無人聲,萬籁俱寂。
方謀定大事,又将骨肉團圓、天倫叙樂,可不知為何,劉隽心中總感不安。
“世子,”陸經伺候多年,自是看出他心神不甯,“可有何處不妥?”
“無事。”劉隽搖了搖頭。
就這麼又走了兩日,毫無預兆的天降大雨,衆人隻好找一處略有人煙的村子暫住一晚避雨。
一老婦将僅存的一點麥飯端了出來,劉隽取出銅錢,卻見那老婦連連擺手,“窮鄉僻壤,要錢也是無用,郎君不如自己留着,他日還能派上用場。”
劉隽蹙眉,“此話何講?這錢老妪留着便是,來年還可買些農具種子。”
陸經等人為老妪打了整整一缸水,老妪千恩萬謝,又取了瓢為衆人舀水,“我兒被擄走從軍了,哪裡還回得來。”
“那令媳呢?”并州屯墾,出兵時多是女子耕種,故而劉隽想當然道。
老婦癡癡傻傻地一笑,“她和孫子早就不見了,興許成了湯餅(馄饨)吧。”
劉隽聽得不明不白,隻道這老婦瘋了,也便不再問。
不料第二日,劉隽等人還未起身,卻聞得馬嘶之聲,竟然又有幾名兵士暫居此地。
“也不知将軍是怎麼想的,都說從龍之功,可誰想跟着那乳臭未幹的小兒去關中。”一人粗聲粗氣道。
“唉,關中何其破敗,勉強能活人的地方,如今都是氐人、羌人,就是去了,皇位也坐不穩啊。咱們非得去麼?”
“勿憂勿憂,将軍自有成算,聽聞那小殿下生得一副好相貌,比女人還白嫩。日後學那董卓、魏武,挾天子以令不臣,也多幾分趣味不是?”
将軍……輔國将軍閻鼎?
搞了半天,荀氏兄弟找來的援軍竟然從一開始就藏着反賊?
劉隽聽得遍體生寒,悄然作了個手勢,幾名骁勇士卒猛然撲上前去,将說話那幾人拿下。
“留兩個活口。”劉隽冷冷道。
随即,他親自一問,才知閻鼎仗着兵馬衆多,密謀在回長安的路上挾持司馬邺。
劉隽神色一變,當即發令清點戰馬,又點了一半士卒與他一同回援,其餘人繼續向并州行軍。
事态緊急,劉隽不敢有絲毫耽擱,所有将士一人配兩馬,不眠不休趕路,終于在快到宛縣時,聽聞了兵戈之聲。
“殺!”
危如累卵之時,哪裡還顧得上排兵布陣,劉隽直接拔劍率衆沖殺下去。
果然有數百人正在相互砍殺,其中有身着甲胄的官兵,亦有破衣爛衫的草賊,劉隽并不戀戰,而是聚精會神搜尋着司馬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