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隽第二日便開始理事,因司馬邺堅決不放他回幕府,便幹脆在太極東堂召見幕僚部将,也在此與其餘重臣在此議事。
索綝、杜耽等人都假模假樣地來過,特别是杜耽,言辭之間甚至還有些冷嘲熱諷。
這日,溫峤前來探疾,還未寒暄幾句,溫峤便道:“說起來這些人真有意思,此番對氐人之事評頭論足,難道他們平生未嘗敗績?聽聞杜耽已經準備請命平叛了。”
劉隽勾唇道:“哦?他們杜氏也無那麼多兵馬吧?他是打算用我的兵還是用索綝的兵?”
“所料不差,聽聞他們打的主意是,讓陛下任他為秦州刺史,直接用你的兵馬。”
“笑話,”劉隽嗤之以鼻,“他莫不是以為當了秦州刺史,便能有秦州兵吧?須知這些人從前是梁州兵,後來成了豫州兵,雍州兵,換言之,我是什麼刺史,他們便是什麼兵。這些人他要是有本事帶走一個,便去罷。”
溫峤搖頭笑道:“虧得陛下還擔心你灰心喪氣,我看你倒是大好了。如何?打算領兵出征,一雪前恥麼?”
劉隽側過身,避開瘡口,“既他們有這個志氣,便去試試罷了,正好讓我将傷養透了,省得老來受罪。”
“此番你是有些托大,再戰定不會敗。”溫峤審視他,“難道你打算用這蒲洪做些文章?”
“姨兄知我,”劉隽宛如飲酒一般将藥仰頭喝盡,“除非能将氐人、羌人全都殺光,否則就算是千勝百勝都是權宜之計。我在想是否能畢其功于一役,不求暫時威懾他們,而是盡量收服他們。”
溫峤點了點他,“如諸葛武侯之故事?”
“不錯,”劉隽點頭,墨色的眸淡淡地掃了眼窗外夏景,“明日的朝會我雖不會去,但應當有些熱鬧可看,姨兄可代我看個盡興,不然豈不是枉費咱們陛下費盡心機将我留在宮内?”
溫峤聞言頓了頓,搖頭苦笑,“還道你為色所迷,想不到卻是心如明鏡。”
“為色所迷?”劉隽嗤笑一聲,“他司馬邺能裝得情深不移,我便能如他所願做個登徒子。”
他笑了幾聲,斂了面上神情,極認真地看溫峤,“我與他自幼相識,雖不常相見,卻也不曾斷了音訊。這般的情誼,他為何還是不信我能護着他?”
“你道他隻是想讓你護着他麼?”溫峤低頭一笑,“我在陛下身邊十五年,他是個什麼樣的秉性,我再清楚不過。他看着懦弱,可絕非随波逐流、貪生怕死之徒。若是想活下去,當年永嘉治亂後南渡便是,何必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