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畢恭低聲禀報,“氐羌的使者到了,不知何故,這麼晚了還吵鬧着要拜谒司空。”
“陛下有餘力見麼?”劉隽為司馬邺掖了掖被角。
司馬邺搖頭,“朕滿面病容,更是連榻都下不去,如何會見來使?煩請司空代勞罷。”
劉隽躬身應了,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從袖中取出三四個蜜橘,笑道:“梁州有一縣名曰城固,此地盛産木奴,今年年成不好,前日随家書僅送來十個,臣鬥膽獻予陛下。”
這些年但凡有機會劉隽都會貢上些許蜜橘,司馬邺除去溫峤外從不賞人,吃了果肉剩下的果皮也舍不得扔,命人曬幹了碾碎做成香囊。
司馬邺眯眼看着蜜橘,剝了一瓣塞到劉隽口中,柔聲道:“早去早回。”
劉隽匆忙現身宣室殿時,又回複成平日裡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冷峻模樣。
氐族使臣乃是蒲洪親弟蒲安,羌族使臣名喚姚遊仲,看名字就像是姚弋仲族親,即使同在一殿之内,兩位使臣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坐得更是隔了萬水千山。
劉隽覺得好笑,輕咳一聲,相互見禮後道:“陛下本想親自過來,隻可惜分身乏術,便命隽面見二位。氐、羌二族不論有何訴求,隽都可代呈陛下。”
“司空明鑒,如今關中大旱,寸草不生,我族牛羊都無草可食,牧人也不知該往何處放牧……”姚遊仲搶得先機,立時開始訴苦。
蒲安也不甘示弱,“我族除去養馬之外,族人主要以耕種為生,可天不落雨,莊稼也枯竭在地裡,隻好将耕牛、驢馬都宰殺來吃,眼看也沒活路了!”
劉隽靜靜聽着,這十餘年來,除去戰事和内亂,就連天公都不作美,一年更比一年苦寒不算,雨水也是一年比一年少。
正因如此,胡人僅靠自己難以溫飽,便隻能從草原殺入中原劫掠,由此天下大亂。
“你們的苦處我都知曉了,”劉隽打斷他們的喋喋不休,“中原疲敝,朝廷也是寅吃卯糧,并無多少餘力。這些難處你們應也清楚……”
“我們既向晉帝效忠,朝廷不能不管我們……”姚遊仲臉漲得通紅,大聲質問道。
蒲安顯然更沉得住氣,眼也不眨地盯着劉隽。
“朝廷并無多少餘力,但朝廷會傾盡全力。”劉隽淡淡地掃了姚遊仲一眼,“朝廷已從梁州調米,不日便将抵達長安。雖不很多,但應當也夠支撐一陣子。”
二人松了一口氣,又聽劉隽道:“不過,錢也好糧也罷,之後若是再要,朝廷可就不能白給你們了。”
“我曾讀《魏略·西戎傳》,不論氐羌都頗善畜養,日後便用牛、馬、驢、騾等換糧如何?”劉隽唇角含笑。
蒲安、姚遊仲對視一眼,動容道:“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