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還是不上車,對于查理來說,是一個選擇,但不是一個問題。對方都主動找上門了,在沒有探明對方的目的之前,逃跑是下下策。
維克看着隻是遲疑了一瞬,就大大方方上車的人,微微挑眉,“布萊茲先生很有膽識。”
查理在他對面坐下,“維克先生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第一個這麼說的,現在已經在地下室裡了。
馬車緩緩前行,維克看着上車後就安靜地坐在那兒,仿佛真的隻是在搭便車的查理,問:“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你嗎?”
查理禮貌作答:“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感謝維克先生慷慨助人。”
維克笑笑,“來了瑪吉波之後,人人都說我是黑心商人,這還是我第一次從别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評價。你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或許,在那個鷹眼薩洛蒙面前,你又是另一幅面孔,否則他不會這麼輕易讓你離開。”
話已經說到這裡,查理知道輕易糊弄不過去了,正色道:“你想說什麼?”
“黑甲騎士團找你來,是詢問你有關于偷盜案的事情,對嗎?”維克不再廢話,那隻露在外面的眼睛看着查理,道:“我也一樣。城主府的庫房于近日失竊,所丢失的物品中,有一件早前從我手中賣給他的珠寶。珠寶找到了,所以今日叫我和政務官閣下一塊兒過來确認。”
查理沒有接話,他不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事究竟了解多少,又在幕後操盤了多少。總之,多說多錯。
維克繼續說道:“跟珠寶一同失竊的,還有一些珍惜藏品,以及一件足以在整個托托蘭多掀起狂瀾的東西——盡管連那位薩洛蒙隊長,至今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聞言,查理驚訝,“偷東西的人都找到了,贓物卻不能确定?”
維克搭着他的手杖,後背靠在車廂上,長腿一伸就占據了大半的車廂,姿态端地是随意,“因為這件東西被施加了古老的咒語,已經不再是原初的形态,當環境發生變化時,甚至會随機産生相應的變化。它在你眼裡,可以是路邊的一顆石子、放在書架上的一本書,甚至可能是一個活物。那位智者雖然從庫房裡偷走了它,但我相信,她大概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甚至不知道——”
維克賣了個關子,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查理的神色變化,強勢且外露,但他又是笑着的,語氣輕松,繼續說道:“她已經偷走了它。”
查理心中一凜,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到了懷裡那本剛剛拿回來的書。然而他還沒有所動作,維克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不用擔心,不是你的書。”
“你知道?”
“雖然薩洛蒙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但不要小瞧了黑甲騎士團的實力。那本書已經在他手上過了一遍,如果真的有問題,不可能一點都查不出來。而根據他們的調查結果,那本書确實不是智者偷的,它隻是集市裡某個破落商販用來墊桌腳的舊物,被智者撿去,做了筆無本的買賣,從你那兒換了十銅币而已。”
聽到這樣的回答,查理一時間都不知該欣喜還是難過。他決定不要再繼續讨論這本曠世神書了,清了清嗓子,問出了另一個問題:“可是丢了東西的人,那位親王殿下,不應該知道嗎?”
親王殿下就是瑪吉波的城主,前任嘉蘭帝國國王陛下的胞弟,現任國王的親叔叔。
“你很聰明,不是應該已經猜出來了嗎?”
“什麼?”
“因為我們的這位親王殿下,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究竟丢了什麼。畢竟這件東西一旦公之于衆,所掀起的狂瀾就不止是一樁盜竊案這麼簡單了。”
說到這裡,維克又笑着問:“你想知道這件東西究竟是什麼嗎?”
“這是我該知道的嗎?”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隻有想不想。”
查理已經被卷入其中,他當然想知道那是什麼,但對方不可能輕易告訴他,而他也不太願意被人堵在馬車裡以這種姿勢知道,于是他說——
“哦。”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MD,最讨厭話多的男人。
這個答案有些超出維克的預料。眼前這個人,說他有膽識,但他從坐姿到神色,對自己都有戒備,謹慎于心;說他膽小,又不盡然。
維克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畫面,“我知道,理發師在你那裡。”
如果說,在得知水晶球壞了時,查理的感覺是頭皮發麻和隐隐的不安,那現在就是毛骨悚然。
到底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灰帽街?
這就是托托蘭多嗎?
雖然沒有監控,但人人都是監控,毫無隐私。
查理知道,維克在這裡将事情挑明,就沒有要告發他的意思。剛才那個水晶球,甚至可以解釋為一種示好。
這個人雖然曾與那位行政官同行,但不像是同為親王殿下做事的人,可他偏偏掌握着連薩洛蒙都不知道的内幕。
一個從帕托城來的黑心的珠寶商人麼……
“你想要的,是理發師?不,應該說,你也想要那件東西。”雖然是疑問句,但查理語氣笃定。
維克沒有否認,隻是笑着建議道:“這件事遠比你想得要複雜,牽扯得越深,越危險。把理發師交給我,我可以保證,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把你卷進去。如果你希望,我還可以送你離開瑪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