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想要從一位傳奇盜賊的嘴裡知道真相,比追回贓物要難得多。撬不開她的嘴不說,還得被氣死。
喬治快步跟着薩洛蒙離開,一邊走一邊還在嘟囔,“她也就是仗着我們正直、勇敢,又善良!”
要是用上邪惡的魔法手段,再厲害的盜賊,也絕招架不住拷問。可很顯然,黑甲騎士團不會這麼做,薩洛蒙隊長更不會。
恰在這時,薩洛蒙道:“喬治,叫裡昂回來。”
喬治下意識地答應,随即反應過來,面露驚訝。完了,剛剛還誇自己正直,現在不正直的要回來了。
“隊長,接下來我們怎麼查?”喬治追問。
“賞金Z數次光顧庫房,那就證明,庫房一早就失竊了,甚至遠在半月之前。你還記得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嗎?”薩洛蒙神情肅穆。
記得啊,怎麼不記得!
海上的船翻了,緊接着城内信徒打架,還波及到了灰帽街。他們趕去鎮壓時,還發現了魔法殘留的痕迹,這次偷盜案一出,又涉及到灰帽街,所以隊長早讓他們去重新複查了,為此還費盡周折查到了魔法學院。
魔法學院的新生參與過那場鬥毆。
他說他路過。
喬治死氣,可他們沒有證據,又不能把人強行從魔法學院帶走,那魔法學院忒護短了。而此時薩洛蒙隊長又提起……
“這意味着……”喬治心驚,“意味着可能所有事情都是沖着贓物去的?!”
薩洛蒙鷹眼如炬,遙望着城中的某個方向,“喬治,馬上按我說的去辦,灰帽街那邊就交給你們。我要再去一趟城主府。”
城主府在南區,珠寶商人的店鋪,則在靠近瑪格麗花園的勃肯街上。
當馬車駛入這裡,周圍的風景變幻,花壇裡長出了鮮豔的玫瑰,還有藍色的矢車菊散落其中。這裡的店鋪也要比灰帽街上了不止一個檔次,精緻的門頭、漂亮的花體字躍然其上。從香水、葡萄酒,再到珠寶,一應俱全。
當然,偉大的魔法聖都,少不了魔法商店。
查理下了馬車,還沒來得及觀察此行的目的地,就被隔壁的魔法商店吸引了目光。這家店叫做“獨角獸”,櫥窗裡擺着各類裝飾精美的魔法用具。
一位氣質高雅的貴族少女正與同伴說說笑笑地從店裡走出來,手裡拿着一根鑲嵌了寶石的魔杖,身上的披風更是流光暈染。
“等你拿到了酬勞,大約能買下那根魔杖的——三分之一吧。”蓦地,熟悉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
查理的眼睛頓時變成了死魚眼,淡淡的死氣彌漫開來,又被他硬生生壓下去。
他就說,他讨厭話多的男人。
“獨角獸的背後姓康那裡惟士。”維克又自顧自地開始說話。
查理心中一凜,餘光瞥見四周沒有外人,這才回頭看向維克。康那裡惟士是皇室的姓氏,瑪吉波的城主、那位親王閣下也來自皇室,他在這裡堂而皇之的議論,膽子也很大。
“魔法議會沒有意見?”查理的心也在蠢蠢欲動。
“他們得了百分之三十。”維克勾起嘴角,目光淡然地到了眼櫥窗裡的東西,道:“昂貴的珠寶、黃金,真正能夠賦予一根魔杖的,更多的是俗世的價值。賺那些貴族的錢,無論是皇室還是魔法議會,心都不會痛。”
這話查理可不敢接了,他轉而看向了珠寶商店的招牌。那上面是一個複雜的單詞,并不是托托蘭多大陸的通用語,所以即便他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也看不懂。
維克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道:“這是古語,讀作‘托卡’,意為‘不朽的奇迹’。等你以後接觸到更多的魔法咒語,就知道了。”
查理心下了然。本教給他的開門咒語就不是托托蘭多的通用語,大約跟“托卡”同出一源。難怪魔法已經這麼繁榮了,成為魔法師的門檻依舊那麼高,語言就是一個問題。
“跟我進來吧。”維克紳士地為查理打開了珠寶店的大門,而查理進去之後就發現,珠寶商店的門頭雖然不算大,裡面卻别有洞天。
進門的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隻鹿。
這鹿大約是銅做的,但做工精細,兩隻鹿角上挂着展示用的珠寶,就連那雙眼睛,都是黑曜石。而鹿的上方,則是一盞奢華的水晶吊燈。
越過這隻鹿,往裡走,視線豁然開朗。羊絨的地毯、純金的燭台,随處可見的奢華裝飾,讓人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好似重一點,就能讓玻璃展櫃裡的那些珠寶,應聲碎裂。
查理自認為不是一個怯場的人,可這場面,還是有些刺痛他窮人的眼了。
他忽然開始擔心,佩戴珠寶的時候萬一珠寶丢了怎麼辦,開始亡命天涯嗎?還是一不做二不休把維克也關到地下室,然後繼承他的财産。
雖然武力值不夠,可幹掉一個人的方式多種多樣。
維克回頭,正想跟他介紹今天要試戴的珠寶,就看到查理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模樣。那張臉依舊無可挑剔,獨特的氣質在珠寶面前也毫不遜色,但就是……
怎麼那麼像在打什麼壞主意?
“在想什麼?”維克故意走近了一步。
“沒什麼。”查理猝不及防與他對視,但還是穩住了,“最近我一直在嘗試冥想,但沒把握住,好像出了點岔子,容易走神。”
維克一時都摸不清他到底是在說謊,還是真話,微微挑眉。恰在這時,通往裡間的門開了,一個身穿禮服、戴着純白手套,頭發花白但梳得一絲不苟,還用墨綠色蕾絲緞帶紮起來的男人,端着托盤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看到他們的第一眼,便自動忽略了維克,眸光充滿驚喜地邁向查理。
“這位就是查理·布萊茲先生吧?”男人已經不再年輕了,大約五六十的年紀,風霜如刀,在他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迹,但也賦予了他成熟的魅力。
他瞧着查理,笑得親切,“主人說他這次終于找到了一位合适的珠寶展示人,我以為他又是在春日的夢裡見到了易碎的泡沫,産生了某種幻覺,沒想到這瑪吉波城裡,竟真的還有您這樣讓人眼前一亮的人物。”
聞言,查理悄悄瞥了眼維克。如果他沒聽錯,剛才這番話,在用那誇張的詠歎調恭維他的同時,還嘲諷了店主人吧?
維克面不改色,“泡沫易碎但是足夠漂亮,不是嗎?”
男人卻好像根本沒聽到,低頭看了眼托盤裡的珠寶,似是不滿,随即就搖搖頭,“不行,不行,這套珠寶還是差了些,您請稍等,我換一套去。”
語畢,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查理看向維克。
維克聳聳肩,“不用在意。”
我哪兒在意了?該在意的不是你嗎?
查理深切地覺得,成為一個合格商人的前提大約就是要先抛棄自己的臉皮,而維克定是其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