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貴如千金。”
她擲地有聲的抛出了這一論斷,但是陳勝是比她老油條的老油條,放油鍋裡都炸膩了。
“亂世可比不上盛世,三分之一太多了,若是再說,就是沒有誠意了。”
陳勝半支起下巴:“這種活計,就算你不幹,有的是人幹。”
夏探竹斜着眼睛睨着他:“你這是對付小孩子的說辭,機會隻有一次,逝去不再來,你真當他們都是傻子呢,能給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他們二人打機鋒打了半天,到了最後,夏探竹用批發市場講價的方式短暫的赢得了這場戰鬥。
“那我可就走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還愁找不到下家?”
陳勝閉着眼睛,心裡頭默念,人才重要人才重要,自我催眠的說了兩遍,才有勇氣開口:“好,但不可能是三分之一,給你六分之一,不能再讓步了。”
夏探竹理都不理,繼續向前走,眼看就要走出了帳中。
對面的人隻好狠狠一閉眼,再一睜開,咬着牙像是将字從齒縫中吐出來:“好,四分之一,真的不能再多了,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卸磨殺驢,你也有危險。”
這老古董還會用卸磨殺驢,怕是說了些什麼威脅人的話,被轉譯成這樣了。
夏探竹見好就收,明白自己和這種級别的老狐狸還有些距離,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好,就這麼定了,若是不成,我提我兄長的頭來見。”
可憐見的,她兄長還以為自己是被迫造反的小可憐,奈何他其實連可憐的機會都沒有,直接進化成人質了。
陳勝手心微微攥起,眼神中帶了些莫名其妙的笑意,仿佛是點了一點精光。
“我不用你兄長,你把錢财和口糧留下來就行了。”
他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隻好用竹簡欲蓋彌彰的遮擋,帶着上揚的語調說:“特别是你的銅錢。”
夏探竹無言以對,嘴角抽了抽。
不多時。
夏探竹面無表情的被義兵卸下了裝備,亂七八糟的随身事物妥善的讓這義兵放在一旁。
真的,夏探竹真的是不懂陳勝,氣度呢,用人不疑呢,君主寬宏的氣量呢?
人宰相肚子裡還能撐船呢,陳勝你呢,你的船呢?
小心眼!
她身上的油水搜刮一空,連帶着那些個好不容易偷來......不是搶來......也不對是被接濟來的銅錢也離開了她,到了一邊的布匹上。
“公子,這是你的軟甲,穿在裡衣外就好。”
夏探竹無情的接過這讓人熱死的東西。
那人動作沒停,陳勝到底還是大方的:“這是将軍為你準備的東西,您且收好。”
夏探竹無情的打開看了一眼,雪亮的刀刃刺傷了她的雙眼,隻好無情的又裹成一團,收好了。
“好,公子,且上路吧。”
夏探竹在心中配音:“大郎,該喝藥了。”
袖口抖動,有什麼東西一閃即逝,落在了夏探竹的掌心。
其實什麼東西都是多餘的,她隻要有這個就夠了。
正是華夏藏館那個——圓形方孔半兩錢。
又是一個白日加一個夜晚過去,夏探竹日夜兼程,終于趕到了蕲縣。
而她趕路的時候着急,真到了蕲縣的地界,反倒是不急不慢了起來。
夏探竹看過探子的竹簡,對這地方也算有了了解,因此輕車熟路,直奔這處當家的而去。
而一個縣的老大,很利索當然的是縣令。
就秦代那個布局,一個縣的兵力,夏探竹個人覺得,打個七八個不是問題。
所以,她要打七八個。
這個夜晚,注定很不平凡。
月朗星稀,樹影嗦嗦搖動,越過樹梢,一輪明月挂着上空。
漂亮的窗檐上全是月華,透白色的窗紙反射着光芒,顯出水光一般的色彩。
蕲縣的縣令把窗戶推開少許,想要在這寂靜的夜晚欣賞一下月色,雖是獨自徘徊未免孤獨,但也不失為文人風範。
他獨坐依靠在窗沿之上,半撐着邊上的小桌,桌子上是一盞酒,還有一點燭火。
好情趣。
但情趣就是用來破壞的寂靜就是用來打破的。
一點銅色光芒閃過,好像有什麼細線牽引這它,它動的極快,快到變成殘影。
有什麼東西忽如其來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下意識低頭想去看個究竟,瞳孔向下低垂,凝成一點,卻還是沒看清。
就變得渙散而無力了。
脖頸上血線暈染,先是一點不算粗的線,後來越暈染越大,他的主人徒勞的張嘴想說些什麼。
“嗬……嗬。”
“嘭!”
椅子跌倒的聲音響起。
夏探竹輕輕一甩,把銅錢收回,上面一點血漬沒有,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