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少年毫不猶豫道。

申歡再不多說，伸出骨節分明的一隻手輕輕打了個響指，瑩白色火焰倏的騰起。

少年一呆，回過神來臉色驟變，雙手交叉成火焰升騰狀，端端正正行了門中規格最高的禮，肅然道：“首長老使者親臨，三焚殿幸甚。”

耳邊卻是沉寂，任平生望向申歡，申歡微微朝他點頭，任平生就背着手道：“那仙..童，首長老使者在門口站這會功夫也累了，你快帶我們進去安排個廂房住下。”

少年甚是溫馴地讓到一邊：“使者請。”

“哎，早這樣不就好了嘛！害得小爺的‘認輸’又多逼了一個人認輸。”經過少年身邊的時候，任平生毫不客氣地拍拍他的肩頭。

走近那些排列雜亂的屋宇，他們才發覺看上去靜谧的院子裡并非無人，而是所有人都在屋室裡打坐修行。

少年對他們說，這是三焚殿的修煉方法，晨起之後和起更之後地氣伏于地脈，天地靈氣充盈，适宜靜心修悟，而午間與下午之時陽氣蒸騰，人心躁動難靜，三焚殿便規定弟子在這段時間練武。

“對了，你們真君什麼時候能見我們？三焚殿規矩這麼多，不會還得一層層報告打上去吧？這得等到猴年馬月！仙童你看在我們這位大使者的面子上，能不能幫我們插個隊？”任平生道。

“這我可真辦不到，我剛剛沒對你們說謊，炎輝真君十日前閉的關，現在在寰宇閣誰也不能入内。别說你們，便是首長老親自來了此時要見真君，也隻有等着的份。”少年道。

“喂，那真君這關得閉到什麼時候？”任平生喊道。少年在前面屋子之間七拐八拐，霎時間不見人影。

“仙人之意誰能揣度？炎輝真君是大自在之境，從心随意即為順應天時。他閉關，就連大師兄和執公子也不知何時出關，短則幾日，長則年許。”

少年的聲音無法分辨從哪個方向傳來，聽上去是在逐漸走遠。任平生三人失去領路，都停下腳步。

“小仙童，這地方的屋子橫七豎八的，你們三焚殿是愛走迷宮還是怎麼着？你倒是回來把我們帶出去啊！”任平生喊道，聲音在逼仄的屋牆間回蕩，可少年卻沒了回應。

三人面面相觑，任平生剛要闖進一個屋子抓門徒出來問路，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是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急什麼？我這不是在給你們找間好點的屋子嘛！”

少年出現在他們身後，手上多了個暗紅色缺月形木牌。附子對他的出現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他低頭略一思索，擡頭的眼神變得亮亮的：“是虎曜星陣。”

少年頗為驚訝，仿佛第一次注意這個從未說過話的小孩，點頭道：“不錯，這裡的房屋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合星宿分布，千年前的師祖取的正是虎曜星陣。”

附子面露不解：“虎曜星陣涵納諸多星象，更有一十八種變化，變化之際諸星或隐或現，數量更是每次都不同。此等靈活的星陣或許可布人陣，如何成得了屋陣？”

少年驕傲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片屋陣的地底整體都被挖空，埋藏了巨大的機括，機括的牽引就安在門主的居仙殿，隻有曆代門主才可啟動。虎曜星陣難就難在每次成陣并非固定數量的星象，有時減少一兩座屋子，機括就會使整座屋子沉降到地底。”

“乖乖，”任平生聽得滿臉震驚，“埋下這麼大的機括，休說要耗費何等巨量的人力物力，單看這裡屋陣的規模，地下機括的空間可要掏空半座梵心城了。而且一旦建成，這裡的房屋豈不是多一間少一間都不行了？”

少年點頭，領他們朝前走：“此屋陣在居仙殿建好後沒多久便開始建造，耗時百年，建好後逾時千年不損，至今還是當年的樣子。梵心城原本就是依三焚殿而生的城，此地從前是蠻荒，師祖創三焚殿于此，來往的人多了後來才有了梵心城。”

言語間他們停在了一處院落前，高牆掩映，門生銅綠。

在應該是門環的地方陽刻了一攏彎月，旁邊是三顆星辰，星月之間凹下一處缺口。

少年将缺月木牌緊貼在缺口處，嚴絲合縫，三者共同組成一幅三星繞月圖，看上去像是騰騰燃起的火焰。

門咯哒輕聲開了，他們進去看時，是個兩進的院子，前面正廳一塊青玉色的匾上寫着“溪暮軒”，側對的左右兩間廂房都用以修煉。

後進的一排并連三間寝室，正中一間最大，陳設也比另兩間奢華。

任平生走進正中的寝室毫不客氣地坐下，笑嘻嘻道：“小爺進梵心城初來乍到，水土不服，得住舒坦些，這間就歸小爺我了。小孩，大冰塊，另外兩間你們商量着辦吧，我剛看了差别不大啊，你倆也不用費勁挑了。”

少年卻絲毫不給他面子，直接說道：“你想得美！這間是給首長老使者住的。”

“小仙童，所謂首長老使者呢，那是對你們這些外人說的，對我可不講究這些。這麼間上好的屋子，大冰塊當然會讓給我啦，是吧冰塊？”說着沖申歡挑了挑眉。

申歡不為所動，冷冷道：“我住這裡，其他兩間差别不大，你不用費勁挑。”

附子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任平生悻悻離了這間，心裡琢磨着小孩到底是小孩，跟他出來久了變得越來越活潑，可大冰塊真是千年寒冰，身上那股世人勿近的距離感怎麼也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