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河走了約莫十一二裡,周圍寂靜下來,之前的蟲鳴蛙聲和一兩戶人家活動的聲音都消失了,喜轎的速度也稍快了些,任平生在轎内估摸應該是已經離開河邊,到了較為荒涼的地方。
下面的路線就沒有之前那麼平直,七拐八拐,走到有些地方還要把轎子擡高些,地上大概有碎石之類的物體。又行了二三裡,轎子忽然停了下來,前面的轎夫猶豫着什麼。
任平生正搞不清是不是到了神婚地點,轎夫就靠近轎簾低聲對他說:“前面是後山城牆的一段,年久失修,接姻燭從牆上一處縫隙中飄過去了,我們過不去。”
呃,這魔頭難道是沒有規劃好路線?還是他痛改前非決心回饋城民,大半夜邀請他們修城牆來了?
一個轎夫叫道:“這裡的磚是松的!”
外面響起幾個人腳踹牆的聲音,沒幾下就嘩啦啦一片倒,應該是城牆倒缺出一個大口,可以容喜轎通過了。
城牆不穩,随時有坍塌的風險,幾個人迅速擡起轎子穿過,出了城,接姻燭正靜靜等着他們。
暗門整得挺好,這人到底是結過幾次神婚,幽會的經驗充足。任平生心道。
蘇宅裡申歡無語地摸了摸眉角,察覺到蘇夫人焦急地望着自己,說道:“他們已出城了。”
蘇老爺問道:“我們是否要跟上去?”
申歡道:“你們不用去,我去即可。”
附子立即道:“我也去。”他早站到了門口,要不是要靠申歡指路,早就一個人走了。
蘇行止待要加派些人手給他們,卻見附子雙掌一撐,一口氣飛上了蘇宅門頭,申歡更是負手在背後,輕飄飄站到他旁邊,兩人如履平地般飛檐而走,轉眼間就隻剩下兩個黑點。
蘇行止看得瞠目結舌,半天才說出一句:“真乃神人也。”
蘇夫人畢竟見過武林的場面,鎮定許多,但也道:“此等輕功實在出神入化,咱們的這些人是不可能跟上了,隻求他們三人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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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轎這邊,任平生能很明顯感覺到出城之後很快就上了山路,接姻燭選的路線都是從沒有人走過的野路,再加上是上坡,走得磕磕絆絆,坐在轎子裡的任平生就十分受罪,在心裡咒罵個不停。
總共走了小半個時辰,轎子終于停了下來。
接姻燭穩穩降落到轎子正前的地面上,四個轎夫畏懼地跪下朝着兩隻燭恭敬磕了三個響頭,忙不疊地撤了。
任平生終于結束了内心裡對申歡的騷擾,集中精神聽着外界的動靜。
今夜的風很大,但轎子所在的地方無風,外面隐約傳來木闆被風吹得輕微的咯吱響聲,看來他被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建築裡。
轎夫走了有一會,周圍卻安靜得很,沒有任何人出現,任平生隻透過轎簾看到那一對白燭燃燒發出的光亮。
怎麼回事?神子難道識破他是替嫁,今夜不打算娶妻了?那正好,他這個假新娘也不用嫁了,收拾收拾回家睡覺去吧。
想歸想,任平生仍是頗有耐心地等着,雖然總說些不靠譜的話,但他絕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突然感覺後背上像被什麼蚊蟲叮咬了一口,不怎麼痛但是叮的那一瞬間竟麻麻的。
他也沒在意,畢竟現在的角色是娴靜的大家閨秀,總不好亂動來動去。但緊跟着兩隻手臂俱是一麻,他對那隻蟲子忍無可忍,伸手一摸,卻摸到一根極細的針。
針很短,一寸左右,被精确地紮到穴道裡幾乎全部沒入進去,僅剩下個針頭還在外面,任平生稍微使勁一拔,竟就把它擰得彎折過來。
極脆弱的針,怪不得從被發出到紮進身體一點動靜也無。
當然,使用這樣的毒針,失敗的幾率極大,僅用三根就有把握萬無一失得手的人,内功、認穴、暗器手法,缺一不可,皆是登峰之境。
不好。任平生在心裡叫道,大冰塊我中毒了。
那邊沒聲,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