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不要說我壞話!”程老師剛切了半個西瓜,一走出來就聽見這話,争辯道,“我那叫做有清晰的自我認知,我老師罵我那都是發洩情緒,又不是我有問題,我才不哭!”
羅毓挽了下耳邊的碎發,慢慢朝廚房走去:“你聽聽自己這話,臉皮還不厚?”
程老師一臉燦爛的笑,把西瓜端到羅毓面前:“師母吃西瓜。”
“給你兒子吃去,已經三十八歲了,别跟十八歲一樣。”
程老師把西瓜往餐桌上一放,跟着羅毓進了廚房:“師母,師母,師……”
羅毓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打開櫃子找方糖。程老師像牛皮糖似的粘着羅毓:“師母,您就别生他的氣啦,他還是個孩子嘛,您最心疼小孩了,當初我跟我老師鬧脾氣,您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剛說完你三十八歲,為什麼還要像十八歲一樣撒嬌?”羅毓不由得笑了笑,“我不是心疼小孩子,我隻心疼你,不管你跟誰鬧脾氣,我都隻站你這一邊,我讓他進門,就已經很大度了。”
程老師歎聲氣,轉身端西瓜去給小孩吃了。
羅毓在廚房裡煮了點茶,晾在餐桌上,看着小孩跪在茶幾旁一邊吃西瓜一邊仰頭跟他爸爸說話的樣子,還是有點心軟。
“映澤。”
程老師揉揉小孩的腦袋,擡頭應聲:“師母。”
“他是不是還沒見過嚴先生?等他好了,帶去見見吧。”
“哦。”程老師應了一聲,不知有何深意。
去見嚴先生是幾日後成行的。那是一個萬裡無雲的大晴天,室外溫度很高,一行四人戴着帽子墨鏡,穿着防曬衣,裹得嚴嚴實實地到了嚴先生的墓前。
程老師把帶來的鮮花放在墓碑前,道:“師爺,我帶松兒來看您了。”
劉巍思把小孩往前推了推:“松兒,跪下給嚴先生磕個頭。”
程松直乖乖地向前一步,跪在嚴先生墓前:“見過嚴先生。”說罷,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羅毓道:“這麼算下來,也是名門之後了,把嚴先生的師門規矩背一遍吧。”
程松直還來不及反應,就聽爸爸脫口而出:“那是什麼東西?”
劉巍思把小孩拉起來,彎腰給他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道:“你别為難小孩啊,那東西程映澤都不知道。”
程老師還是頭回聽說什麼師門規矩:“我們有那種東西嗎?”
“有的,”羅毓道,“你老師沒告訴你而已。”
劉巍思長長地歎息一聲:“别說程映澤,我都要記不得了。”
“老先生聽見你說這話,都被你氣得活過來了。”
“不可能,我老師最心疼我,從來不計較這些。”
雖然嚴先生去世了很多年,可他們再說起,仿佛那些日子就在昨天。程老師也有些惆怅,道:“其實我當時應該回來的,怎麼的也要見最後一面。”
“你回來有什麼用?”劉巍思回憶着那時候,“嚴先生惦記的也不是你。”
程松直拉着爸爸的手,問:“你為什麼不回來?”
“媽媽當時懷着你,你太調皮了,一直鬧,我不敢走。那時候隔着肚皮我就想打你。”
程松直立刻變了臉色,撅着嘴:“對不起嘛!”
幾人被小孩委屈的模樣逗笑了,程老師邊笑邊抓着小孩的手亂揮:“師爺,我兒子這麼笨怎麼辦?”
“哎呀!我不跟你玩了!”程松直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氣急敗壞地掙開爸爸,到師爺身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