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直被罵得大氣不敢喘,過了好一會兒才怯怯道:“可是,每個學生情況不一樣啊,金一涵不能代表别人。”
“是,每個學生情況不一樣,但是你能說金一涵沒有代表性嗎?糟糕的原生家庭,不切實際的高期待,一個不斷被否定的環境,你以為隻有金一涵是這樣嗎?怪不得你根本想不出什麼來,你壓根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錯在哪裡?是說那天的事嗎?程松直在腦子裡又把事情過了一遍,因為印象深刻,程松直可謂是半句話都沒漏掉,對話一句一句過去,突然就有個詞在他腦子裡動了一下。
“老師,是我提了她的家長嗎?”
“啪啪啪”,三下藤條抽在程松直臀上,疼得他差點跳起來,葉老師嚴厲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到得晚一點,她很有可能因為你這句話跳下去!”
程松直渾身一抖,猛然後怕起來:“老師,我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整件事裡最大的錯是什麼?是用你自己的成長經曆去揣測别人,不是每一個學生都愛他們的爸爸媽媽,不是每一個學生都像你一樣努力就能考出好成績,你明白嗎?你爸爸會寬容你,會愛你,但是其他學生的家長未必會!在那樣的情況下,貿然提及家長,是很危險的你明白嗎?”
程松直心中五味雜陳,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成長已經很辛苦了,可是現在的孩子比起他來,似乎更苦得多。
“松兒,老師知道,你小時候也很坎坷,但是你從來沒有想要放棄過,是因為你還有爸爸,還有外公外婆,還有孟承雲,還有老師師母,還有姐姐,你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眷戀,所以再艱難你也走過來了,可是你知道現在那些孩子,他們對這個世界沒有依戀了,他們像數據一樣,像木偶一樣,很脆弱的。”
“那,”程松直眨眨眼,微微濕潤的眼睫毛閃動着,“那我……”
“所以,你要知道他們最有可能眷戀的是什麼。金一涵成績很普通,不上不下,父母你見識過了,非常糟糕,人也内向,沒什麼關系要好的朋友,還很自卑。到這種時候,你說什麼成績、父母都不管用了,她本來也不喜歡那些,她想要的,可能隻是一個不會否定她的人。”
“可是,老師,我很難知道每一個學生想要什麼,萬一,萬一我說不對……”
“很簡單的,你把他們都當成你的孩子,不是金一涵父母那種,而是你爸爸那種,你就都知道了。”葉老師突然無奈地笑笑,“學校領導說我很會處理學生問題,尤其是女同學,好像都很聽我的話,讓别的老師來跟我取經,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經,我隻是會想到,你姐姐也是這麼過來的,有時候想起你姐姐,我就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跟那些女孩子說。”
程松直有點感動,老師是真的全身心地奉獻給教育事業的,可是感動完了,又咂摸出一點不對勁來,您那脾氣不是都發我身上了嗎?哪裡有什麼重話跟别人說?
“老師,這是不是很難做到?”
“松兒,如果你是真心實意想當一個老師,如果你對教育事業有熱愛,就不難,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但如果你沒有這樣的熱情,你會很快被摧垮的,所以松兒,趁着這個機會,你要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可以當一個老師?”
這是一個很沉重的問題,程松直不敢随便回答,卻很誠實:“老師,我必須承認,我也許很難做到您那一步,但是,我會盡力,會努力成為跟您和爸爸一樣的好老師,我不能保證我以後都是這樣想的,但至少現在,我很堅定。”
這麼長時間,這是葉老師聽到的最滿意的話了,不由得點點頭:“好,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老師會支持你,會教你,會看着你走上講台。”
程松直心中一暖:“謝謝老師。”
話講完了,可是還沒罰完。葉老師揮揮手中的藤條,道:“趴好,記住這次的事,也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打一百。”
程松直下意識屁股一緊,叫苦不疊,為什麼現在挨打數目都這麼大了?可是他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乖乖撅好屁股,道:“我記住了,老師打吧。”
剛才的傷痕淡了些,卻也擴散了一點,變成一小片绯紅。細細的藤條在這傷痕上一搭,随後高高揚起,兜風抽了下去!?“啊!呃……老師,疼……”
葉老師道:“松兒,你長大了,老師要教給你的,不再是課本上的公式,而是你的職業道路上非常重要的東西。你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傻傻地怕老師生氣,所以能讓你牢牢記住的方式,隻有疼痛。”
程松直疼得差點喘不上氣,虛弱應道:“是……”
應完這一聲,藤條便立刻咬上後臀,火辣辣的,像燒起來一樣。程松直猛然咬住下唇,沒有**聲音。
葉老師手握藤條,每一下都使盡全力,“咻啪咻啪”抽下,不過十來下,就把兩團肉抽得紅痕一片。随着皮肉一**,那道道棱子便連了起來,消弭了棱子之間的距離,看着不像是藤條,倒像是闆子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