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臨有些遲疑：“主子、”

沈姜次幾乎是怒斥道：“聽清楚了沒有！！”

“是。”褚臨回頭望着沈姜次，主子的狀态讓他隐隐感到不安。再仔細看一切又恢複正常，他搖了搖頭，似乎是他想多了。那可是沈姜次，無論事情發展到何種程度，都能在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的沈姜 次，夜北之戰，年少成名。

待一切又恢複平靜，沈姜次依舊呆愣在原地，鮮血不知何時染紅了他的衣衫，他的眼底閃過徹頭徹尾的厭惡。

月光撥開雲霧将他略顯凄涼的身影漸漸拉長，殘破的宮燈，淩亂的血迹以及被血迹浸染的殘破衣角……

宮殿之内依舊是燈火昏暗，明夕帝癱坐在地上，當年心機深沉的他已然是時光不再，老态龍鐘，時不時看向沈鈞的眼神中黯然而又複雜。想，他的一生，前半段是何等的趨于逶迤小心翼翼，後半生榮華盡在，沉浸在奢侈逶迤中早已經忘了這麼多年自己是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如今反應過來卻已經是為時晚矣，對不起的人和事似乎很多、很多。

燭光漸漸燃盡，沈姜次推門而入，寒冷将最後一縷燭光撲滅，周圍寂靜得可怕。

沈姜次一眼就看到了癱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明夕帝身上，他巡視四周并沒有發現沈鈞等其他人的身影，猶豫再三當明夕帝有氣無力的喘息聲落入他的耳中，或許是因為沈奉君又或者是因為他那存在有無的母妃，沈姜次還是沒有選擇置之不理。

剛蹲下身子正準備查看他的傷勢，詢問的話語還未問出口，巴掌便依然落在他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直沖他的大腦，他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明夕帝睜開雙眼，看他的樣子有憤怒有責怪，不由分說得将一切怪罪在他身上，甚至是平日的假裝都不曾維持，“果然朕當年沒有看錯，你就是一個禍害，朕就不該因為一時心軟讓你這個孽種活下來。”

沈姜次苦笑着，似乎當年讓他活下來的似乎是沈奉君吧。是那一句所謂的天神降生宇皇庭，是那一句将來可以威脅雪崖谷，又或者是其他原因……這一切似乎與他沒有任何直接關系吧1反駁的話語卡在喉嚨裡，腦中卻忍不住轉念一想，如果今日站在這裡的是沈奉君似乎一 切都不一樣了，明夕帝應該會開心的将一切雙手奉上吧！甚至還會安撫他吧！偏心的杠杆從未平衡，他始終是比不上沈奉君，這一巴掌就像是打在了沈姜次的心裡同時也提醒着他的不堪回首的過往。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明夕帝嘲諷的話語再一次如鐵錘般砸進他的心裡。

“果然，和你那不成器的生父一樣，一樣讓人厭惡。”

這句話就好像是給沈姜次敲響了一記警鐘，他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得俯視着這個東濮最尊貴的男人，與此同時心裡埋藏多年的憤怒怨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我讓人厭惡，是呀！可你現在還不是落在了你最厭惡的人他的兒子手裡，你看看你如今就連街邊的乞丐都不如，就這樣你也配在我面前在頤指氣使，擺着你那所謂的皇帝身份，明夕帝，多好的稱号呀！可惜了，你那恐怕是活不到明日夕陽落盡。”

“你！”明夕帝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站起來，可是如今的他就是強弩之末。

沈姜次被憤怒沖昏頭腦，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他狠狠得摔在地上。“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的生父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所以、所以我故意和沈鈞合作，拜他為師，在你面前處處示弱為的就是讓你放松警惕，不妨告訴你、國師，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北襄皇帝謝硯，因為就是我引誘他來的東濮，沈炎之的死也是我，我的目的就是複仇。東濮的天下，你明夕帝的天下是踩着我雪崖谷無數條人命換來的，你不記得我可記着呢。你不是最在乎你皇帝的身份，還有沈奉君嗎？放心，這一切我都會原封不動得落在沈奉君頭上。”

“你……”鮮血從明夕帝的口中噴出，他任由自己的身體再次倒在地上，卻什麼也做不了。

沈姜次不分青紅皂白的和盤托出，一切都說出後，那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似乎有着些許緩解，可緩解後果不免有些許沉重……權力會讓人變得瘋狂，不擇手段，一旦深陷其中就如泥沼再無自己選擇的餘地，他終究還是活成了自己年少時最厭惡的樣子。

鼓掌聲從屏風後傳來，沈鈞漸漸出現在他們前面。

“還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