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褚臨的提醒,樹叢嶙峋中沈姜次還是沒能避免踉跄,褚臨一遍遍地扶着他,他一次次抽出手,一次次地踉跄。每走一步,靠近一步,他的心就是寒涼至極。
馬車的車體早已經在下墜的時候撕裂成兩半,到處都是木闆的殘渣,越靠近血迹更甚,血腥味毫不意外地将兩人吞噬,而沈姜次的臉也是越來越沉。
又一次,沈姜次掙脫褚臨的束縛,踉跄前行中猛地摔倒,整個人跌落在樹杈重生中,砰的一聲沈姜次很明顯地感覺到樹枝抵在腰間帶來的疼痛感,幾乎是把他整個刺穿,而這一切對他來說遠遠比不上他心尖的那股子疼痛感。
“主子。”
沈姜次拒絕了他的攙扶,踉跄起身中指尖已經沾染了些許泥土,他不管不顧地将泥土在身上擦拭幹淨,一步步上前。那殘留在樹葉,樹枝上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雙眸。
“主子。”褚臨害怕他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趕忙道:“主子,這是馬中箭後留下來的血迹,他們刺向馬匹,導緻馬車滑落陡坡,才造成了這場災難,馬匹已經處理埋了。這些不是謝公子的血迹。”
沈姜次不管不顧地繼續向前,視線被撕裂的車體上的血迹吸引,那顆心又在一瞬間遭受重擊,“他受傷了,他……”
褚臨被他的話語吸引之後,也朝木闆上看去,隻是一些滴落在木闆上的血迹并不能就此判定到底是誰的,又或許不是謝公子的,而是……褚臨不敢往下想去,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解沈姜次。
沈姜次就想陷進自己的世界裡,困在其中喃喃自語,“他受傷了,他受傷了?”眼神不自覺地望向腳步離開的房間,踉跄着就要走過去。
褚臨果斷拉住他的手腕,“主子,你冷靜一點。我們的人已經沿着這條路找過去了,一定找到謝公子的。”
“不!我要自己去,我要親自去找他。”
這次無論他怎麼掙紮,褚臨都不願意松手,“主子,坊山一帶這麼大,樹林遍布,到處都是蟲蟻鳥獸,甚至還有可能還有他的人。你要找到什麼時候!!隻要謝公子沒事,他要回北襄,即便是出了意外,還是會回到官道上隻要我們沿着官道走,一定會與謝公子有所交集的。再者,那些人也說不定也在找謝公子,萬一我們撞上了,以我們兩個人能否突出重圍還是兩說,如今還是要抓緊時間與我們的人彙合,然後一起去找謝公子,護送他回北襄。”
“是呀!沿着官道走。”沈姜次突然驚醒,頭也不回地往官道走去,低着頭喃喃着那幾句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褚臨長歎一口氣,跟上去。
官道之上,已經不想剛才這般冷清,甚至事多了些許人影。
他們穿戴整齊,望着滿地的狼藉連聲歎息,看到沈姜次的時候先是一驚,随後立刻收起了臉上的慌張,立刻迎了上去點頭哈腰:“主子,你終于來了,屬下是奉命守在這裡的。”
“嗯。”
“嗯!”那人點了點頭,随機慌張地準備離開。
沈姜次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死死地盯住他,眼神也有擔心一瞬間變得陰暗,就如看不到光亮的黑夜。“站住!”
“主子,有什麼吩咐。”那人頓住腳步,笑着轉過身來,指間握着的長劍蓄勢待發。
寒風在山間蔓延,吹過山谷沿着官道一路向前,樹葉被風煽動,沙沙作響。又茅草搭建的亭子,一戶人家,一處酒肆,成了過路人休憩的庇所。
“主子,我們在這休息一會兒再走吧。”古沉環視着四周,提議道。
謝硯點了點頭,“嗯。”
古沉見狀把長劍和包袱放下,招呼着:“小二,來壺茶。”
“好嘞。”
稍作休息的路人,看裝扮應該是商人,他們四五個圍坐一桌,優哉遊哉地喝着茶。時不時傳來些許吵鬧聲。
“客官,茶來了。”
古沉後知後覺:“屬……奴才該死,竟然一時間忘了主子身上有傷,不宜飲茶。”
“不用了,這樣挺好的。”撲面而來的茶香沁人心脾,謝硯隻是品了一口,雖然比不上宮裡的,也比不上沈姜次喜歡的,但似乎還不錯。想着沈姜次,他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在得知自己出事後他……想着,謝硯放下了茶盞。
與此同時,旁邊的讨論聲正正地落在他耳中。
“你們可是不知道,我離開京城的時候,那京城多麼熱鬧,可惜走得早了沒看到。”
“這我知道,聽說是昭和帝下旨讓這永安王沈姜次三日後,與林尚書的長女林纾完婚。三日後,也不知道在着急什麼。”
謝硯一怔,無處安放的手指不慎碰到茶盞,茶水傾斜,心中惴惴不安。
他要完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