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次笑着:“預料,也總是會有細枝末節的差異的,所以才更要聽一聽,說不定會有幫助。”
“如你所料。”
沈姜次咂咂嘴,瞬間感覺到放在掌心的茶水沒了滋味,少了一些茶香,多了些許污穢。他端詳着置于掌心的茶水,“讓我猜猜,故意他現在上趕着和他的主子彙報的吧!”
魏介剛進門就感覺到室内彌漫的冷氣,他低着頭始終不敢先一步提起這件事,直到脖頸處傳來酸痛感,他才決定先一步開口。“不知道賀守大人此行所為何事?”
“何事?可不敢當。”
魏介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心中隐隐約約有些後悔,“賀守大人,言重了。我魏某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還是明白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不該說。”
賀守看了他一眼,“量你也沒有那個膽子。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和沈姜次狼狽為奸也不想想你是否有那個膽子。”
“是。大人說得對。”魏介賠笑。
“撇開嫌疑?褚臨,你猜他是否能徹底地撇開嫌疑?再度獲許信任。”沈姜次很顯然這次就是帶着看戲的樣子,在深入其中的同時想着故意攪渾這一場局。
褚臨作為陪伴在沈姜次身邊最久的侍從,可謂是對主子心裡那點老狐狸本性一清二楚。沈姜次一出手,就算是無事也能生非,清者何以自清。他迎合着:“主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坊山的那群人,對自己人都一萬個防備,又何況魏介這個與他有利益牽扯的人。”
沈姜次回了一個你挺識貨的表情,“魏介算不得聰明人,但也不算太蠢。元谷的那些人想要我跟他們走,卻又不敢特别大動幹戈,想必是偷着、背着人來的。他們将希望寄托在魏介身上,魏想自救卻又不想得罪元谷的那些人,所以隻能自爆身份來求我們合作。而元谷即便是懷疑又或者是知道,十幾年來困在那狹小不見天日的坊山,總還以為自己自持甚高,總以為能輕松鉗制住我。可笑至極。”
然而事情也真如沈姜次所預料的那樣,賀守不相信魏介。與其是說徹底剛剛喪失信任,不如說從一開始就沒有信任。一再試探,橫夾在兩人之間的那道窗戶紙。
沒有用的,是心安不了的。
賀守又問:“沈姜次在這尋青閣可有什麼異常?他可又發現了什麼?”
魏介故作沉思,故意消滞了片刻,“并無。”
“并無?”賀守喃喃自語,他心中依然是有了答案。
房門再度被打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本就夾雜着怒氣,到了這時正好有了發洩的契機,賀守拿起手邊的茶盞狠狠地砸在地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他沉着臉。“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大人。”
賀守聽聞,擡頭迎面撞上一張陌生的面孔。在他身邊伺候的大多都是眼熟的谷内親信,至于這尋青閣的人那更是不可能的存在,這、他手下的地方他自然是清楚的。他沉聲:“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滾下去。”
“是。”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遠去,偌大的房間安靜得可怕,冰冷裹挾着危險接踵而至,賀守一字一句:“什麼人派你來的?你想幹什麼?”
男子見他認出自己那張陌生的臉頰,索性也不再掩飾,他緩緩站起身來,笑道:“早就聽聞賀守大人的名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賀守絲毫不給他面子:“少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說廢話的人在我這一文不值,心情好了,蝼蟻都不如。”
男子笑着打圓場:“看來,大人也是直爽的人。既然這樣,我也就直言不諱啦,我是我們主上派來的,我們主上有意與你坊山元谷合作。現如今已經派了親信前往谷内交談合作一事。所以,我們主上派我等前來,希望大人到時候能極力促成元谷與我派的合作。否則……”
“威脅我?” 賀守把玩着茶盞,冰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男子笑着低下頭,“不敢!隻是因利而聚。”
“因利而聚?你可知道下一句,因利而聚,利盡而散,可是我這個人!可不是什麼君子,利聚而散,當然為防止有人壞了規矩,所以我一般選擇讓他永遠閉嘴。”
男子絲毫不畏懼他的威脅,他笑着:“巧了,我也是。”
賀守聞言對他似乎感些興趣,“你家主上是?”
“夜北,沈鈞。”
陽光不知不覺到達了頂處,熾熱的光亮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燥熱難耐,可即便如此也未曾徹底阻擋官客的興緻。
賀守本以為此次算是無功而返,卻不曾有了意外的收獲,當腳步踏出尋青閣的那一刻他隻覺得眉眼含笑,很長時間不曾這般舒心。
吱吱作響的車輪轉動着停在他面前,他剛要擡步上車,就在擦肩而過的官客中一閃而過一張熟悉的側臉,他猛然頓住腳步。回過頭卻發現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來往的官客中,可人的直覺是不會出錯的。
他一個眼神示意,侍從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