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掩蓋了尴尬,一路延伸到道路的盡頭。布置精細的房間,同樣是一片安靜。堆疊如山的書卷幾乎是要把賀守就此吞沒。
賀守的眼神随着完整落入眼中文字漸漸暗了下來,手中攥着的書卷在片刻之間褶皺死死的紮貼着皮膚,他生氣地将書冊扔在面前的案台上。随着砰的一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散開。
怒火帶動的漣漪迎合着襲來的寒風,催動着書房内飄蕩着的紗幔。一陣風落下帷幕,一陣風又起,沙沙作響中門嘎吱一聲打開。
賀守的怒氣像是一下子被升值到最高峰,“我不是說過嗎?沒有必要的事情,不要打擾我。”
侍從的腳步随着他面上難以遮掩的躊躇,猶豫不安着,正猶豫着該怎麼開口的時候,陰沉的嗓音落入耳中,“若是無事那就出去,這點子規矩都不懂了嗎?”
話音落,侍從沒忍住跪了下來,“大人,尋青閣内傳來消息,說是、說是沈姜次丢了。”
“嗯?”
“連帶着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藏匿在冀涼城内的北襄皇帝謝硯。您看這件事……”侍從說着頭确實越來越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飲恨西北。
賀守再次拿起書卷的手僵持在原地,怒聲的語氣也漸漸變得接于平緩:“你們還真是廢物,連這點子小事都做不成。”
話音一出,侍從仿佛在片刻中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他吓得身子又低了幾寸,将自己的頭埋進手臂,緊緊的盯着遮擋的漆黑。“大人……請大人贖罪。”
半晌,空氣中安靜的可怕,侍從四肢麻木中透露着寒涼,得不到回應他緩緩擡起頭,隻見賀守自顧自的收拾着繁雜的書卷。那副樣子完全看不到一絲怒氣,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賀守自顧自的處理着書卷,眼神落在手中的動作上,可心裡确是注視着周圍的舉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啊?是。”侍從總歸是缺少經驗,退下中終究是沒忍住再次窺探其中一二。
随着嘎吱一聲房門被關上,賀守手中的動作漸漸停下來,整個人依靠在椅子上,身體上是得到了散漫的松懈,心底的情緒卻在翻湧中愈演愈烈。總歸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山間的風總帶着樹林間的味道,卻也總帶來山間的寒氣,寒風吹動着陸嘉榮的衣角。他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的是訓練有素的暗衛侍從,偌大的汗珠從他們的頭頂滑落,而擡頭望去卻是一望無際的樹林,懸挂在他們頭上的烈日還不曾退卻。
一整天的疲勞還不曾退卻,陸嘉榮攥着缰繩的手早已經進入不耐煩的地步。擡眼望去,那股子煩躁的情緒更是徹底在眼底散開,“還有多長路程?”
“公子,再向西行十公裡,應該就到目的地了。”
陸嘉榮聽到這句話恨不得直接癱下,他真是上輩子欠他的,不!這肯定是上輩子欠了沈姜次的。他們兩個蛇鼠一窩,狼狽為奸,無辜牽連他這個無事人。
視線落在身後,看着大汗淋漓的他們,被他們連累的不止自己一個人。眉眼舒緩的同時多了些許心疼,“原地休整。”
“原地修整。”
從馬上一躍而下,陸嘉榮才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徹底得到舒緩。他這種人小時候不喜歡練劍,喜歡自由,現在不喜歡騎馬,陸嘉榮想。可能在他的骨子裡,他就是縱情在山水之間的野馬。
酸痛的身體剛倚着樹幹得到些許放松,下一秒就明顯地感覺到陰霾在眼前浮現,擡頭看去,果不其然,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烏雲,順勢遮蔽了天空,陰沉沉的氣氛配合着呼嘯而過的寒風幾乎是要把他們徹底吞沒。
陸嘉榮看着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和他作對的天空,氣不打一處來,每次幫沈姜次辦事還真是絲毫不給任何面子。
“公子,這天怕是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走吧。”
“嗯。”
陸嘉榮順勢上馬,偌大的雨滴順勢而來。狂風席卷着樹林,枝幹搖曳着。清脆的鈴聲在風中絲毫不會引起警覺。“公子,你看。”
陸嘉榮擡眸望去,隻見一輛馬車連帶着周圍的侍從完整無虞的落在他眼中,在這種情況下,人的警覺性也在不知不覺中多了幾分。陸嘉榮抓緊缰繩的手下意識地緊了幾分,“快走!”
“是。”
與此同時,馬車内的人也注意到外面的情況,江逸之不緊不慢的掀起帷裳:“發生了什麼事?”
褚河:“公子,前方出現了一隊人馬。”
“不用管他。”
偌大的雨滴打在臉上,幾乎整治的人睜不開眼睛,陸嘉榮縱馬離開,兩隊人在風雨中擦肩。不知為何,藏在他心底的惴惴不安卻是愈演愈烈,陸嘉榮回眸盯着同樣被狂風捶打的馬車,風掀起帷裳不曾看清那人,那身影卻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熟悉。
狂風大作搭配着雨滴,讓陸嘉榮來不及多想些什麼隻能懷揣着疑問離開。待到雨漸漸小了他們也依然找到了短暫避難的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