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雙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像是在瞬間被擊垮,正欲說些什麼,身後的推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什麼事?”
“大人,主……主上的藥熬好了!”
邢雙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湯藥,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居然這樣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給我!”
“是……是!”侍從雖然意識到周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可是面前的人身份都在自己之上,他也隻能低着頭沉默不語。
邢雙怒斥道:“還不快下去!”
“是。”
甚至還不等房門關上,邢雙就端着湯藥上前,美其名曰:“那就讓屬下喂您喝藥,您可要聽話,好好喝藥。”
“你想幹什麼……唔……”
話音還未落,苦澀的湯藥就被邢雙強制喂進他的嘴裡,邢雙見狀還不解氣,心底隻有被煽動而無窮無盡增長的仇恨:“主上,怎麼不喝藥?大夫可是說了主上的病,要早點喝藥,隻有喝藥才能好得快。”
湯藥順着脖頸打濕衣領,苦澀的味道充斥在口腔裡,公儀興從一開始的掙紮到最後對動作漸漸松懈。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邢雙看到他這個樣子笑的更加肆意了, “主上,為什麼不喝,為什麼不喝!有沒有感覺到那些被你關在地牢做試行藥人,你有沒有感受到他們心底的那種無盡的絕望,你……”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長期的壓抑埋進在骨子裡的自責一遍遍折磨着他,一點點将他逼到無盡的深淵,将他徹底變成了一個瘋子。
啪的一聲打破寂靜,火辣辣的疼痛感從他的臉頰傳入刺激着他的大腦,因為毫無防備他幾乎是狼狽的跌倒在地上,伴随着碎裂噴濺而來的湯藥不慎落在他眼底,模糊了他的視線,後知後覺的他對上的卻是賀守一張滿是怨氣的臉。直到此刻他依舊不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個錯誤。
賀守怒氣沖沖,“邢雙,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他可是我們的主上,你身為下屬連這點事情都忘得一幹淨了嘛!!”
邢雙木讷的癱坐在原地,視線落在公儀興身上,他的嘴角似乎帶着一抹得逞的笑意,邢雙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想做什麼,他也不想去細細追究。
賀守緊張地檢查着公儀興的身體,一番噓寒問暖中,怒斥着身後的大夫,“還不快來把脈!”
“是。”
看着大夫未圍着公儀興忙前忙後,賀守騰出時間開始收拾邢雙,他緩緩的蹲下身子,拿起碎裂的湯碗聞着上面沾染湯藥。放下之際,又是狠狠的給了邢雙一巴掌,“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嘛!你還想要下毒,你是嫌這谷中還不夠亂嘛!?”
一巴掌似乎将邢雙徹底打醒,他看着眼前這個平日待自己極好,甚至稱兄道弟的賀守,好像一直隻是他被困在自己的美夢中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人,沒毒!”
聽着大夫的話,那一刻賀守心中五味雜陳,他幾乎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公儀興開口打破寂靜:“賀守,你來……你……”
聽到主上的呼喊,賀守想都沒想就來到他身側小心翼翼的攙扶着他,“主上,你沒事吧?”
公儀興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我沒事,一把老骨頭了,老毛病了,指不定哪天就……”
“主上千萬别這麼說,我們谷中上下還期待着主上能盡快好起來,帶領我們完成大業呢!”
公儀興笑了笑,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邢雙身上。
隻見他一點點擦幹附着在臉上的湯藥,踉跄的站起身來,這一刻就算是他心底還有對這個地方這裡的人,最後一絲眷戀也被人一棒子打死。他知道了答案,即便是這個答案早有預想,目送他失魂落魄的身影走出廂房,賀守的心難以言喻。拍打的安撫被他察覺,他回眸對上的眼神一瞬間又再次變回那個冰冷無情的賀守大人。“今日當值的所有人都押入地牢,下次要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屬下不敢!”
邢雙走出房間,望着幾乎看不到一絲光亮的天空,他到底為什麼還要對他抱有希望,雖然他也曾經曆過地牢裡的血腥,雖然他也曾與自己稱兄道弟,他心底始終隻有他的主上,他們畢竟不是一路人。
“大人,你沒事吧?”看到他失魂落魄的出來,侍從以關心的命運跟上來。
邢雙長舒一口氣,“告訴我們的人給他們放放水。”
“是。”
望着侍從離開的背影,邢雙隻覺得輕松,人呀!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