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莊嚴肅穆。

沈姜次之前從未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天，以這樣的身份，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衆人面前。那一刻手中握着的拂塵，倘若滾燙的茶水，熱氣順着手間圍繞在臉頰處，微紅中帶着紅暈。而一旁的謝硯卻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其實比起他，謝硯到是在外人面前裝的一手好牌。想着，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謝硯身上心思雜陳，而洞察這一切的陸嘉榮視線早早就落在他身上，臉上的嗤笑聲是擋不住的。可這是在人前，身居高位，他終究還是收斂了不少。

很快就言歸正傳，這裡畢竟是朝堂。聽着他們說起議論政事，沈姜次隻覺得眼皮倒是越來越沉，一時間走神，就連謝硯喚他他都不曾注意。輕嗑聲落入耳中，他擡眸目光所指。

漸漸地，議論聲更甚。

沈姜次簡單的理了理衣袖，轉身看向謝硯倒是手足無措，終究是沒當過太監。

謝硯看着他面色陰沉，倒是愈發後悔這一決定，他沉聲道：“小沈子。”

“是，陛下有何事吩咐？”沈姜次噗咚一聲跪下來，那一刻頭部恨不得直接埋進地縫裡，這、小沈子？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想的。略微之後，他微微擡眸望着謝硯那眼神仿佛是在質問。

謝硯簡單理了理衣袖，視線無論如何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也不曾叫他起身，隻是繼續着他的皇帝的作風。“關于西陵來訪……”

噗的一聲笑容響徹在殿堂，連帶着周遭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陸嘉榮略帶囧色，真的不是他故意搗亂而是心欲難耐。

在聽到這聲笑意，沈姜次其實早有準備，他長歎一口氣，看來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洗刷冤屈了。人前，就這樣，挺好。就在他默默認命的時候，冰冷的質問聲落入他耳中。

“陸太師，這裡是朝堂不是煙花巷柳，也不是你聽曲小憩的地方。”站出來說話的是一位胡子盡白的大人，古闆兩個字幾乎是要寫在他臉上。

陸嘉榮到底是放肆慣例，如今身處高位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底，他輕理着淩亂的發絲，“我知道當然知道這是朝堂，這不！我也沒幹什麼荒唐的錯事嗎！禦史大人又何至于如此嚴厲。”

“你、陸嘉榮你未免也放肆了，禦史大人好歹也是兩朝元老，你竟然敢這麼說話。”

“陸太師，未免也太過于不成體統。”

“陸嘉榮，先前這般也就算了。如今西陵大敵當前，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真是太荒謬了。微臣請求陛下問罪太師府。”

形形色色的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跳出來，無差别地将矛頭對準了陸嘉榮。這種蓄謀已久，無風起浪的日子，自從他入仕以來早就習以為常。他的視線掃過周遭，毫不費力放在與他同位的丞相晁化身上，他的嚴陣以待映照着陸嘉榮略微揚起的嘴角。

隻見他大手一揮：“又不是什麼要緊事，晁相都不曾表态，你們又哪有這麼多廢話。一個個的這麼着急的跳出來，到底是我擾了你們的興緻，還是蓄謀已久的，唯恐這北襄的天不亂。”

話一出，周遭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沈姜次心底那的五味雜陳也在這一刻到達頂峰，他本可以不活着這樣的，到底是命運弄人。對北襄的事情其實他也是略有耳聞，氏族将相，朋黨之争，愈演愈烈。尤其是在陸伯父去世後，當時的朝堂可以說是晁化一家獨大，加之當時謝硯離京，謝淳又和晁化沾親帶故，就當所有人都默認這朝堂将會是晁化的朝堂，可就是在這個時候昔日太師府名不見經傳的陸嘉榮在這個時候扛起了家族的責任，關鍵是身為皇帝的謝硯也應下來。昔日好不容易按下的硝煙又再一次升起。

他們都是出身大族，對于官場上的腥風血雨也算是耳讀目染。沈姜次其實也大緻看清了謝硯的意圖，以前是相互制衡，如今野心昭然若揭，隻怕是也不了多這郢城将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台下的吵鬧聲仍不曾斷絕。

“你、陸嘉榮你當真放肆。”

陸嘉榮毫不示弱，“放肆，又如何！在這郢城誰又沒有放肆過，你又何必裝的那般人畜無害。”

“你！”

他們一人一句，恨不得将着大殿的屋頂掀翻。眼看場面即将失控，一聲怒吼傳來，頓時壓得他們一口大氣都不敢喘。“夠了，整天吵個沒完，這裡是朝堂不是菜市場。”

“微臣有罪，請陛下贖罪。”

謝硯正襟危坐，“既然有關西陵之事，衆愛卿僵持不下，那就由晁相與太師府共同負責。朝中上下齊心，讓西陵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看看，我北襄的絕世風采。”

“陛下聖明。”

大清早的聽着朝中上下争吵不休，加之昨夜的折騰，到了如今謝硯隻覺得身心疲憊，他大手一揮：“退朝。”

“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