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周圍安靜的隻剩下暴雨落下的聲音,寒風不遠萬裡而來捶打着斷了線的雨水,沒一會兒的功夫就依然打濕他們身上的官服。在衆人的面面相觑中,終究是有人沒忍住問出的那句話:“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嘉榮拍了拍為首那人的肩膀:“什麼意思?字面的意思。”
“這……”
“相比于其他人的拼死一搏,铤而走險,譬如晁化。很顯然我們的陛下更喜歡另外一條路。”話語未過半,陸嘉榮便一眼就看到了撐着油紙傘,朝他,慢步走來的共秋對于這些無聊的話語,頓時間也再沒有了過多的興緻,隻是匆匆留下一句:“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進而大步離開,留下的衆大臣則是面面相觑者更甚。
陸嘉榮對上他又是另一番模樣:“共秋,你來得正好。”
“嗯。”
共秋慢雨而來,接下了被雨水打濕了大半衣角的陸嘉榮,“雨天風大,公子還是要多加小心。”
“會的。”陸嘉榮微微點頭,一場大雨落下,看向所有事情的眼中都不再似以往這般陰沉,那種壓在肩膀上的重物,終于在最後一場風雨來臨前徹底放下。就連擡眸看向這座皇城的眼神都帶着一股重獲新生的輕松,“晁氏一族的事情如今算是徹底結束了,我懸着的心也算是放下大半了。”
共秋贊同的點了點:“嗯。”
陸嘉榮又道:“聽說,慕家的家主來了郢城。”
共秋:“這件事屬下還尚未得到具體消息,公子可需要屬下去打聽打聽?”
陸嘉榮搖了搖頭:“算了,就這樣吧!我們既然在這場棋局中一隻處于暗處,那不如就這樣繼續下去。共秋,你若是得空不妨細細教導一下下面的人,在這郢城當差有時候不僅僅要懂得進退風度,更多的要有足夠的眼色,聰明但又不要過多聰明,水滿則溢。”
共秋:“是。”
陸嘉榮看着他還是這麼一副死闆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兄長待一起時間久了,所以即便是時過境遷身上那股子有條不紊的沉穩還是不曾退卻。這麼想着,陸嘉榮心底頓時來了興緻。他言語不羁:“共秋,就連我哥在的時候,都時不時誇獎你聰明過人,若是有心,自會在這朝堂之上闖出一番天地。”
共秋還不等他說完就矢口否有人:“公子知曉的,共秋并無鴻鹄之志,也并未踏足朝堂之上的野心。如今,這般甚好。”
“是嗎?”陸嘉榮頓住腳步,轉過身來詢問道:“你既然并無此意,那你是不是代表你會有此意?”
共秋握着油紙傘的手猛然一頓,随即側過頭一臉冷淡:“公子的話,屬下不明白。”
陸嘉榮頓時間明白了,他這是在和自己裝傻充愣。對于一生膽大妄為,肆無忌憚的陸嘉榮來說,現如今再大膽一次也無妨。他一把捏着共秋的下巴,嚴詞鶴立的命令道:“看着我!”
共秋沒有選擇迎合他,甚至就連他觸碰的那一刻,也是下意識的躲避,甚至指尖還在微微的顫抖,他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豈不料今日的陸嘉榮卻是徹底的存定心思。那突然想起的事情,對于此刻的共秋來說,無疑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公子,屬下有一事相求。”
陸嘉榮的興緻被打斷,落入眼底的是他的抗拒。“你若是先回答本公子的問題,說不定我能會答應你的相求。”
面對他如此的言語,共秋還是沒有妥協,甚至更想和他保持距離。身子下意識的後退之間,偌大的雨滴從頭頂滑落。沒一會兒的工夫,陸嘉榮的衣衫依然被打濕。寒風吹過除卻陣陣涼意,整個人的意識倒也是瞬間清醒,陸嘉榮見狀也不再難為他,但随之而去的還有剛才的不正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可是……”
陸嘉榮繼續說,“如今的晁氏敗局已定,晁化也業已經伏誅,你實在是沒有必要親自動手,将自己置身險境,以你我而言沒有什麼好處的。自古商人無往不利,我們雖不同于商人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懂得的。”
“公子,我知道這件事讓公子很為難,但是……”
其實,陸嘉榮是明白他為何執意要讓自己動手,畢竟能親手報仇血恨也是曾經,乃至現在他最想做的。可是如今他到底頂着朝廷官員的職位,如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必須深刻考慮。
陸嘉榮正想說些什麼,擡眸間卻注意到他的眼眸,下一刻他的指尖觸碰上他握着傘柄的手,這一次共秋沒有拒絕,或許他心底另做他想。陸嘉榮見狀拉着他的手,緩緩拉動兩人之間的距離。頭頂不再有雨水落下,可風刮在身上依舊涼嗖嗖的。
共秋道,“公子……”
陸嘉榮的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緒,撫上他指尖的手并沒有松開,相比于他的局促,他倒是顯得格外沉穩,“你怕什麼?我又不幹什麼,隻是撐傘的時候還是要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