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寒風吹拂着謝硯的衣角,那随之而來的寒意都不曾驅散,心底那因為不安而帶來的燥熱,他攥着衣袖的指尖幾乎是要嵌入皮肉之中。那每靠近的一步,都萬分沉重。無數種下場更是在腦海中浮現,以至于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謝硯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頹唐。幸得眼疾手腳扶上他的宿十三,才不注讓一切狼狽呈現。
“主子小心。”
謝硯反應過來後,猛地抽回了被他攙扶的手,“你先退下吧!”
“是。”宿十三略顯失落,可事情弄到這個樣子,他到底是有責任的。
否則守在柴房外的人倒是沒想到陛下會親自前來,頓時間驚慌失措:“陛、陛下……”
謝硯眼底的不悅遮蓋不住,他沉聲:“現在是什麼情況?那人可抓住了!”
“啟禀陛下,看那傷勢、那手法倒像是夜北之人的手法,目前隻有看守的人隻是些許輕傷,追蹤殺手去向的人還沒有回來,現在一切情況尚且不明。”
謝硯聽着他回禀的話,滿腦子卻都是夜北兩個字,“是江逸之,還是沈鈞,又或許是沈消,可是無論是他們之間的誰,都算是好消息。他被綁走了,那些人會怎麼對他?沈鈞會輕易放過他嗎!”
無數個疑問在他心底徘徊,支撐着他的喃喃自語。謝硯思考着腳步卻忍不住朝柴房内靠近。
“陛下……”下人害怕還存留什麼機關,下意識的阻擋。目睹這一切的宿十三大步上前将那人攔下,看着他搖了搖頭。
謝硯邁入柴房,迎面而來的是那刺鼻的血腥,仔細看房間内,柴火茅草散落着,牆壁木窗上殘留的劍痕清晰可見,甚至在腳下還有尚未幹透的血迹。
他受傷了!
謝硯思緒被那日太醫的話語勾走,臉頰覆上一層涼霜。
此刻無比自責的宿十三,也在向看守的人詢問着具體情況:“看到那人是何模樣了嗎?能進一步确定那人的身份嗎?還有當時慕公子他是什麼表情?”總之就是不放過任何可疑線索。
“我等聽到動靜前來的時候,隻是遠遠看見了一個背影,并未與那些人有實質性的交手。所以……還請陛下責罰。”
宿十三眼看詢問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主子……”
謝硯的思緒被話語聲拉回,他猛地轉身:“封鎖城門,務必在城内将這些人一舉拿下,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來将人帶走。若是今日抓不到他們,你們看着辦。”
“是。”話音落,衆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的存在,隻得不斷在心中祈禱着沈姜次的平安。宿十三心底隐隐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這種感覺就像是清晨彌漫在林間小道的雲霧,看得見心裡明白,卻始終抓不住一星半點。
正準備離開,一陣涼風從身後襲來,吹拂着他兩鬓略帶淩亂的碎發。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的宿十三還來不及仔細地探查一二,一把鋒利的匕首從他的耳邊劃過。“主子小心!”
那被揚起的發絲,順着風落飄落到無人之地。砰的一聲,匕首被柱子死死地鉗制住。聽到動靜的謝硯猛然回頭,還不等他又進一步動作,周遭站着的人就死死地護在他身前。
不遠處的屋頂上,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宿十三簡單交代了一句,便想着帶着其餘的人去追。“你們幾個跟我走。”
謝硯卻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不必了,既然已經這麼做了,跟上去也是無濟于事。”
“可是……”宿十三還想說些什麼,在對上謝硯的眼眸之際也隻是弱弱應下,“是。”
謝硯的視線随即又落在那匕首之上,他屏退了擋在他身前的侍從邁步上前。當指尖握上匕首那一刻,他也認出了那的确是沈姜次的東西。此刻的匕首上還用紅繩綁着信紙,謝硯松了信紙隻見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鄞州城外,麗水河畔。
謝硯生氣将信紙攥在手心裡,深吸了一口氣:“備車。”
宿十三疑問的看着他,“主子……這,主子若是此刻出府,若是豈非正中他們的下懷,屆時隻怕是……”
謝硯語氣冰冷的如冬日裡的寒冰,一字一句都帶着提醒,“我說,備車!”
“是。”
天邊的黃昏隐隐約約有墜入黑暗之相,想必繁星點點也即将來到。馬車行駛在官道上,宿十三的視線在馬夫和身後帷裳之上來回反複。想說些什麼,張嘴之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此次出府,主子并未允許侍從跟随,若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屆時他又該如何向郢城中的各位大臣交代,還有他、到是時候豈不是更加犯下了大錯。
身側的馬夫似乎也是注意到這一點,“大人……”
宿十三長歎一口氣,“繼續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