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語，沈姜次二話不說直接抓住了他的手，順勢搭脈。即便是早就有心理準備，可當答案得到确認的那一刻。沈姜次隻覺得整個人的力氣被瞬間抽走，無助的癱軟在地。

慕延對此心領神會，他默默地整理着自己褶皺的衣衫。“你不必為此煩心，我這一生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然無憾了。”

“叔，你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我這一生能留下的人，情已然不多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不允許這樣，對！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沈姜次踉跄的站起身來，“對！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不行還有林元白，季秋。再不濟還有沈鈞，對！沈鈞！！我去求他，他不就是想讓我再次成為他手中的傀儡嗎？我會乖，我會聽話做一個任他擺布的棋子。他會同意的，他會的。”

話音未落，沈姜次毅然決然的朝着石門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顧身後慕延拼命的呼喊。

“不準去！我說了不準去，我慕延甯願死都不願意你因此去求沈鈞，聽到了沒有，你是慕家子弟，慕家人斷然沒有要去求别人的道理，回來……”

幾乎是在指尖貼上冰冷的石門那一刻，石門緩緩打開，露出的那張臉正是去而複返的沈鈞。在看到那一張臉時，周遭的一切都因此戛然而止。

沈姜次更是下意識的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說出了那句話，“師、師父……”

沈鈞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同時也對密室裡發生的一切心領神會。

沈姜次的視線順勢下移，趁着昏暗的燭光，他看清了他手中握着的那把長劍，與此同時察覺到這一切的慕延，也站起身來。沉重的鐵鍊在冰冷的石磚上摩擦，其發出的響聲又何嘗不是一種危險來臨的警示。

沈鈞見狀，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中的長劍扔到地上。目光随即落在沈姜次身上，平淡的語氣卻恰似寒冬裡結冰的湖面冷的徹底，“你不是要向我投誠嗎！那總要表明你自己的立場吧！你知道我的脾氣，殺了他，我可以将過往的一切都當做從未發生。”

“我……”此時的沈姜次徹底被逼到了萬丈懸崖之上，進退兩難。前後兩者難以取舍。

沈鈞這邊還在不斷施壓，“殺了他，否則今天死在這裡的就是你們兩個，這筆買賣對你來說很劃算。”

“不，不！我做不到。”沈姜次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低着頭，甚至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沈鈞彎腰撿起扔在地上的長劍，再次将他逼到角落，“殺了他，我還你自由。”

面對沈鈞的加碼，沈姜次微微擡眸，盯着他手中的長劍不做言語。

慕延在這時徹底看不下去了，大喊着，“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與他何幹，你又何必逼他，有什麼大可沖着我來！”

“閉嘴！”沈鈞猛然轉身瞪着他，“這是我們師徒之間的恩怨，與你何幹！我在問他，你沒有資格在此言語。”

慕延啞然之際，也免不得擔心起來，“你！落成，殺了我。我早就說過我這一生依然無憾，與其死在他手裡，我更願意死在你手裡。”

“殺了他！”

“不、不能……”

“落成，殺了我。不要再讓我這樣痛苦地活下去，給我一個痛快吧！”

“你從來不曾讓我失望，殺了他！過往的一切我就當做從未發生，你依舊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皇城夜北所有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

“殺了我，不要讓自己的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兩種聲音在耳邊交織，腳底是随時都能滾落懸崖的碎石，或許下一個就是他。煩躁壓抑在他心頭盤旋，他們都在逼他。終究在一陣繁鬧的話語聲中沈姜次得以脫身而出，他大喊着強行将一切打破，“夠了！我說夠了！！”

片刻間，周遭安靜的可怕。但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在他身上，他們都在等他的答案。沈姜次擡頭環顧四周，太多複雜難言的情緒在眼眶裡彙聚，淚花也在這個時候微微泛了上來。沈姜次的目光猶豫着再次落在眼前那把長劍上。

當指尖覆上劍柄，冰涼的觸感傳來。他甚至能看到沈姜次洋洋得意的表情，和身後慕延那種如釋重負。

轉身之際，腳步不斷邁近。可他終究不能那麼做。沈姜次手中提着的劍終究是在最後一刻扭轉了劍鋒，他猛然轉身将長劍對準了沈鈞。那是沈姜次生平使得最快的劍，長劍與交錯輕盈的身影在密室裡交織舞動，可再快的劍也比不上某人的攻心之計。沈鈞開始有意識的将劍鋒對準角落裡的慕延，沈姜次心有餘悸之際，破綻很快就被捕捉。

砰的一聲，是長劍從手中滑落跌落石磚上的響聲。如今的如此沈姜次，而沈鈞似乎一直處于不敗之地。聽聞動靜，石門緩緩打開，門外拿着長劍的侍從蜂擁而至。很快再一次将沈姜次禁锢着，長劍架在他的脖頸，讓他動彈不得。

沈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對于沈姜次到了這一刻失望至極。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徒弟，數十年的悉心教導，如今竟然選擇把劍鋒對準了他。思緒被記憶拉走，年幼孩童的身影在眼前回蕩，他喃喃自語：“還記得這套劍法是親手教給你的，是你學的第一套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