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機械工程部的工作量大得驚人,他們不像作戰單位有軍醫看護,偶爾會有人出現這種情況——長期的高強度工作導緻過度疲勞,加上工作的時候太過投入忘了時間,沒有及時補充能量,導緻身體透支突然昏厥。
就像現在容止汀的狀态,很難判斷他是睡着了還是昏過去了。
白瑾秋拿出一隻營養針劑,翻起容止汀的袖子給他打了一針,慢慢将透明的針液推到底。
F級Alpha的自愈能力差得驚人,注射完針劑後,容止汀手臂上的針孔沒有像那些Alpha戰士一樣馬上愈合,而是滲出了絲絲血迹。
鮮紅的血映在他白得透明的皮膚上,看上去分外紮眼。看得白瑾秋直皺眉,又拿出止血噴霧給他噴了一下。
等了幾秒鐘,白瑾秋再去探他的心脈,已經明顯比剛才有力了許多,不再是一副虛弱至極的樣子,神色稍緩。
他看着仍陷在昏睡中的小Alpha疲憊的樣子,沒有馬上叫醒他,而是解開身上的軍服外套蓋在他身上,然後在他旁邊同樣靠着彌天坐了下來,打開光腦開始處理軍務。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容止汀在昏睡中動了動,斜靠在機甲上的身體向着白瑾秋的方向倒了一下,頭栽倒在白瑾秋的肩膀上,讓白瑾秋回複報告的動作頓了頓,垂眸看向他。
這一倒讓容止汀的睫毛顫了顫,恍惚地醒了過來。
第一時間,他便感覺到一股雪松清冽微苦的氣息将自己包裹,溫和的安撫着長期緊繃的神經。緊接着,他意識到了雪松香味的來源是他身上蓋着的衣服。
那是一件第二軍團的上将軍服外套。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靠着一個人。他擡眸看過去,然後……
容止汀徹底僵在原地,人傻了。
“醒了?”一個冷淡威嚴的聲音幾乎是在他的耳邊響起,容止汀打了個哆嗦,耳朵刷的就紅了,趕緊坐直,身上的外套滑落了一些。
他轉過頭睜大了眼睛。
“……上,上将?!!!”
容止汀愣了兩秒,磕磕巴巴地說:“您,您怎麼在這裡?對不起我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路過的時候看到你像是暈過去了,就進來看看。”白瑾秋說着,收起光腦站了起來。
容止汀連忙也想要起身,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還蓋着白瑾秋的軍服外套,在想想自己剛才竟然靠在這個人肩上,臉上頓時紅得發燙,小心翼翼地把外套遞過去。
“謝,謝謝您的外套。”
白瑾秋看了他一眼,接過外套,沒有說什麼。
“那個,您為什麼會……”一直坐在旁邊陪我?
後半句話容止汀沒問出口,但白瑾秋已經聽懂了。
“你是我的專屬機甲維修師。”白瑾秋轉頭看向他,“你疲勞過度了,以後注意休息。我給你打了營養針,現在,回去睡覺。”
“可是彌天的檢修還沒有完成!”容止汀一秒回歸了工作狀态,急忙道:“非常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我會盡快把工作做完然後回去休息的。我打一針提神針劑就好。”
白瑾秋看着容止汀眼下的青黑和藏不住的疲憊,蹙眉道:“你應該已經連續打過很多次提神針劑了。這種藥是應急的,不能連續用。現在立刻回去睡覺,你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可是……”
“容止汀,你想抗令?”白瑾秋的聲音沉了下去,緊繃的表情有點吓人。
這話說得有點重,容止汀愣住,咬了咬嘴唇,頭低了下去,良久,他小聲說:
“對不起上将……我沒有想抗令。”
他的聲音有點發顫,隐隐有些哽塞,“我就是……彌天對您很重要,下一次反叛軍的攻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我不能讓彌天出問題,您會受傷,我不是想違抗您的命令,我就是……我……”
他有點語無倫次。
這段時間戰事頻繁,羅德裡又徹底放手把彌天交給了他。他現在是獨自一人負責前線最高長官的作戰機甲,一旦他的工作出現任何問題,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戰場局勢。
他的壓力太大了,生怕自己一個沒做好,就要害了眼前的嚴厲又溫柔的将軍。
客觀上來說,白瑾秋是一軍之首,前線最高将領,對整個戰場至關重要。從主觀上來說,他是讓他欽佩敬慕的長官。眼前的這個人,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他出事,所以他必須把工作做到完美。
但是……現在卻被當成了抗命不尊……
容止汀悄悄攥緊了手指,緊抿着唇,眼睛有點發酸,不敢擡頭看白瑾秋。
上将說過,不希望看見他的眼淚……所以不可以,不可以讓他看到……
清秀纖瘦的青年低着頭,緊咬着嘴唇,手指悄悄攥着自己的衣服,輕輕發顫,也不說話,就是站在那裡,莫名的有點無助。
白瑾秋看着他的樣子,突然就心軟了。
他無聲的歎了口氣,走過去,伸手揉了一下容止汀的頭發。
不過是說了他兩句……怎麼現在,反而像是他在欺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