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姓也挺好的,你不跟我和北城的姓氏也好。”連容先生無奈地笑了一下,“畢竟我們幾乎沒有一天做到了作為的父親應盡的職責。對不起啊小止汀,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不是的,我……”容止汀急忙想要否認,說到一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總覺得說什麼在此時都顯得蒼白,于是換了個話題,問道:“我……我能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叫什麼嗎?”
連容先生搖搖頭:“我們沒有給你取名字,因為一開始就預想到遲早有一天必須把你送走。如果給你取了名字,讓你對自己的名字形成條件反射的話,會增加你被發現的風險。”
“是麼……”容止汀垂下眼睛,視線掃過男人纖瘦的雙腿頓了一下,欲言又止道:“您的腿……”
“啊,這個啊。我的腿沒事,隻是沒辦法長時間站立而已,平時用這個代步。”連容先生說着輕輕拍了拍輪椅的扶手,看起來并不介意。
他雖然說得輕松,容止汀心裡卻是一緊。
這代表着,眼前的人身體已經衰弱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他的相貌本該是俊美溫和的,但此時瘦得凹陷的臉頰和枯白的頭發,已經把這份俊美削減得隻剩下病弱,無論是蒼白的皮膚還是瘦得無力的身體,無一不昭示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
這大概就是當年基因實驗給他帶來的後遺症了,以目前的醫療技術無藥可醫……
但即使虛弱到這種程度,他的氣場卻依舊是沉靜而寬和的,好像能平靜的接受所有的苦痛,坦然迎接自己的結局,仿佛沒有什麼能打倒他,讓他流露出脆弱絕望的情緒。
這種氣場,容止汀隻在阿諾貝老師和他家白将軍身上看到過。
那時隻有曆經風霜、嘗遍世間冷暖、一步步登上高位的人才能夠有的強大與從容。
他眼前的這個人,曾經也應該是位強大而受人景仰的上位者,如今卻被病痛摧折得到了這般油盡燈枯的地步……如果這人沒有參加那個實驗,他如今還正值壯年,本應該最意氣風發的巅峰時期,卻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容止汀心中酸澀得厲害,忍不住問他:“您當年為什麼要參與那個實驗呢?那明明是那麼危險的項目。”
連容先生愣了一下,笑了笑說:“看來你對當年的事情已經知道不少了啊。是你‘哥哥’告訴你的?”
這個“哥哥”指的顯然是白瑾秋。
容止汀莫名有點耳朵發燙,點了點頭。
“膽子真大,這種事都敢直接跟你說。”連容先生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撐着下巴笑眯眯地說:“他是你的男朋友吧?”
容止汀臉上一紅,讷讷地說:“……您,您怎麼知道?”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肯定是南韶或者那個黑眼睛的男人告訴他的。
當時他和他哥身上都有血,血液中逸散的信息素讓在場的人但凡是AO都能瞬間知道他們的關系。
果然,連容先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笑眯眯地問:
“所以,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就……剛确定關系沒多久。”容止汀隻覺得臉上發燙。
他也沒說謊,這一世他們确定關系也就三個月……在長輩面前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他和他哥已經那個啥了……
“剛确定關系沒多久,你就讓他标記你了?”連容先生挑眉,微笑,“那打算什麼時候标記回去?”
“等,等有機會吧,我們兩個有血脈等級差距,他标記我很簡單,我标記他的話就……”容止汀臉上發燙,聲音越來越小,“可能需要重複好多次才能形成永久标記……”
容止汀毫無所覺自己被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對了,我睡了多久?我哥他怎麼樣了?”
“别緊張,你哥哥很好。他已經醒了,應該過一會兒就會來找你了。”連容先生輕聲對他說。
容止汀聞言松了口氣。
連容先生接着說:“願意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嗎?我們曾經找到了邊緣星EQ952B3地下城的福利院,但是沒有找到你。這些年,你去了哪裡,過得還好嗎?”
容止汀愣了一下:“你們……一直在找我,還找到了邊緣星地下城?是什麼時候?”
“大概在兩年前的八月,我們根據一個叫秋淼的孩子知道了你生活的福利院,同月北橋便帶人找了過去,但是沒有找到你。”
兩年前……難怪,那個時候他已經搬去地表廢墟了。容止汀心歎,原來他和家人曾經在那麼近的距離擦肩而過。
與此同時,另一邊,白瑾秋緩緩睜開眼睛,意識剛一回歸,便發現自己被束縛鎖牢牢固定在醫療床上。
旁邊,黑色眼睛的男人雙腿交疊坐在折疊椅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聲開口:
“你該慶幸止汀在乎你,否則就算你沒死,我也能讓你‘重傷不治’不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