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當我這麼好騙?”他皺了皺眉,抿着唇,揚了揚拳頭作勢要給他一拳。
白瑾秋擡手做了個讨饒的手勢,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真沒騙你,你覺得我會随随便便死在戰場上嗎?”
容止汀想想也是,但是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睡了一覺就回來了,有這麼好的事?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做的那些夢,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那些夢,該不會是真的吧……信息素依賴症,被迫離開前線,在病痛中煎熬,還要撐着病體若無其事與聯邦上層的那些人周旋的那些年……都是真的?是他死了之後他哥所經曆的事?
容止汀嗓子發啞。
但是看着白瑾秋輕描淡寫的樣子,他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詢問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裡。
他意識到,他哥不想讓他知道。
這人通常瞞着他的,都不是什麼好事。也就是說……很可能是真的。
但是……
容止汀輕輕垂下眼睛,在心中歎了口氣。
算了。
事到如今,再追問過去的苦難已經沒有意義。而且如果換做是他,他也不會告訴他哥。這些事說出來,除了讓伴侶擔心心疼之外沒有任何作用,又何必多說,總歸已經過去了。
既然他哥不想告訴他,他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容止汀壓下心底難忍的酸澀,整理好心情,擡頭對白瑾秋眨了眨眼:
“哥,我餓了,你有吃的嗎?”
……
在他問出這句話後不到一分鐘,連容先生安排的人便送來了餐食。
“連先生說,您餓的時間太久,最好不要吃太多,讓我們準備些好消化的。明天您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告訴我們。”
容止汀對他道了謝。
菜量不大,都是小份小份的。除了一碗熬得軟糯的米粥,其他食物容止汀基本上都沒見過,但是味道還不錯,似乎是某種地方特色。
吃完飯後,容止汀問白瑾秋:“白哥,你知道我們現在到哪了嗎?是不是離開中央星域了?”
白瑾秋也不能确定,他也是剛醒沒多久,說:“有可能。”
“我們出去看看?”
“好。”
房間門口站着兩個人,似乎是護衛一類的,見到容止汀和白瑾秋出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容小先生。白上校。”
“你好,我們想出去逛逛,方便嗎?”容止汀對他們說。
兩人對視了一眼,說了句“請稍等”,其中一個人走遠了幾步,扶着耳麥向什麼人輕聲報備了一句,得到回複後回來說:“請随我來,我們會陪同您參觀。”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他們旁邊,像是護衛,也像是某種監管。
容止汀一開始還覺得有點不自在,但沒多久就被眼前震撼的一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完全忘了不自在。
這裡并不是他原本以為的某顆宜居行星,而是一個人造的空間站,他在房間裡感受到的陽光與微風,全都是局部氣候控制系統模拟自然環境制造出來的。
而控制着這片宇宙空間的宿主恒星,竟然是一顆已經進入暮年的紅巨星。
他的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可視窗,此時擡頭看向上方,透過舷窗能看到一顆碩大的火球正在灼燒着天空,僅憑肉眼就能隐約看到那不斷起伏翻湧的恒星表面。
這個空間站的位置,距離紅巨星非常近,幾乎已經是極限距離。
這顆恒星已經極其不穩定了,很可能在接下來的千年内,随時可能經曆其生命最後的物質抛射與坍縮,最終留下一片絢麗的星雲和中心的白矮星。
這種“死亡”方式雖然遠達不到超新星爆發那樣能帶來數十甚至上百光年範圍的毀滅性破壞,但同樣危害性巨大。
換言之,這片星域在聯邦星域内應該屬于深空航道禁行的高危區域,大概沒有人會想到有人敢在這種地方建空間站,那簡直是不要命了。就算有人想遠程探測這裡有沒有藏人,劇烈的粒子風會讓探測器無法準确探測,隻能顯示這裡有類似小行星的“小天體”,而無法發現這是一座空間站。
在這裡建空間站是一種相當大膽的行為,難怪他們這麼多年都沒有被聯邦找到……
但是長時間駐留在這種地方真的沒事嗎?
上一世他在第二軍團的時候,連戰場上的軍事行動都會在完成任務後以最快速度撤離這種區域。
“不用緊張,這座空間站是可移動的,搭配了完善的動力系統。一旦檢測到危險,空間站會被推離這片星域。”
容止汀正看着,一個穿着件黑色外套的男人來到他旁邊,依靠在旁邊的護欄上,對他說:“如果時間緊迫,一些重要的區域還搭配有獨立的躍遷引擎,可以自行拆分重組後進行躍遷,安全方面不用擔心。”男人說完,又沖他旁邊的白瑾秋點了點頭。
容止汀問:“你是?”
“這好像還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臉?”男人沖他笑了一下,“我是北橋。我們之前其實見過,不過我當時用了易容。你可以叫我一聲北叔。”
容止汀恍然,剛想打招呼,突然又走過來了一個金發的男人,用暗含審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生面孔?北橋,這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
舷窗外,紅巨星暗沉的紅光照進來,給面對着他的金發男人身上映出了一片暗紅。
看清那個金發男人的瞬間,容止汀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向他哥的方向退了一步。
……科博·尤斯塔斯?
他眼花了嗎?怎麼會看到這個人?!
容止汀的後背竄起了一股涼意,不自覺的身體僵硬。
這人不是反叛軍的第二代領袖,那個不要命的瘋子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身後,白瑾秋不動聲色地握住他滿是冷汗的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