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低着頭自然看不到景王眼底的嘲諷,聽到景王的問話忙回道:“回王爺,和小世子八字相合的人乃是家父妾室周姨娘。自從小弟被送到佛前修行,周姨娘就一直誦經念佛,如今已有十幾年,想來定能為小世子祈福。”
景王沉吟不語,賈元春遲遲等不到景王說話,原本的胸有成竹也逐漸有些虛,鎮定的臉色也緩緩蒼白起來。她跪在地上弓着單薄的背,不敢動彈一下。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時,才終于聽到了景王的話:“既是你父親的妾室,本王也不好強人所難。畢竟若是她去,須得心無挂礙的去佛前祈福,本王怎能因為一己之私就讓你父親失去一位妾室。”
賈元春聽出景王話中的意思急忙開口說道:“回王爺,為王爺分憂,豈有不應之理?說句僭越的話,自從家弟被送走,家父也時常想念,知道小世子身子不好,也是于心不忍。況且周姨娘心善,若是知道此行乃是為了給小世子祈福,定會欣然前往。”
景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假意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歎息着說道:“起來吧。”
賈元春松了一口氣,從地上起身:“多謝王爺。”
“說來已經尋找了好幾日,卻隻有你一人找得到人,看來也是天意如此。”景王歎息着,“八字相合之人又豈是那樣好尋的。罷了,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少不得要做這個惡人了。元春,你幫了本王這麼大一個忙,本王要謝謝你。”
“為王爺分憂乃是奴婢本分,不敢居功。”賈元春唇角微揚面色很是恭敬地說道。
景王微微颔首讓她退了出去,而後對顧昭言說道:“等明兒這件事應該就有定論了,隻是要委屈你母親先去寺廟中待上兩日,等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再接回來就是。居住的宅院可準備好了?”
顧昭言道:“已經準備好了,等搬了家請你吃暖鍋竈。”
本是随口一說的客套話,誰知景王聽後一口應下:“行啊,到了那天我帶着瑾兒去吃一吃你的暖鍋竈。”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顧昭言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得到賈元春的消息之後,賈政就去了周姨娘處,看着手裡的契書她心裡萬般的滋味兒湧上心頭。說實話,她剛被買進榮國府就做了賈政的妾室,雖然夫人喜歡立規矩,但是哪家的妾都是這樣的,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雖然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但好歹是榮國府二老爺的妾室,不必在外面流浪,或入了那不能說的肮髒地界兒。但自從賈政将自己的兒子送走,她的心就被寒冰冷凍。她本可以就這樣渡過一生,但她的兒子好端端回來了,還說要帶着她離開這裡母子團圓,她的心瞬間就活了。所以她此刻的心情是激動的,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對着賈政福身一禮:“這麼多年,妾身很感謝老爺對妾身的照拂,如今妾身離去,隻望老爺一切順遂。”
賈政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瞧着周姨娘低眉斂目的模樣,陡然想起她剛入府的時候,兩人也是有過濃情蜜意的,“是我對你不住,日後……”
周姨娘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賈政,而後說道:“妾身即将離開這裡,還望老爺給妾身一句實話,安哥兒現今到底在何處?”
賈政歎了一聲,說道:“當初我讓人送他去寺中侍奉佛祖,如今他在泰安寺跟随方丈大師修行,我讓人去看過,他過得很好。”
泰安寺?周姨娘沒有聽過這個寺廟,所以也不知道在哪裡。她聽了賈政的話隻是心裡寒涼,事到如今,他竟也不願意告訴自己安哥兒的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