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的男人有着一頭棕色的頭發,硬要說外形的話,和她在入口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施洗約翰》有點相似,但相似的點可以說是乏善可陳,這幅未知的畫像上,男人身穿名貴的西裝,更偏向于現代化一點。
盯得久了,艾莎頭有點暈。
她不是因為這麼一點情況,就那麼容易的失去理智的人,而剛才,她也的确是一時之間,憤怒的情緒湧上頭腦,淹沒了思緒,心裡頭一個聲音一直在朝着她說話:“好煩,好煩,好煩,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為什麼還沒有找到有用的消息……”
沒完沒了像蒼蠅叫一樣。
現在,她強行遏制住那樣煩躁的思緒,右手輕輕地敲了兩下櫥窗上的玻璃櫃。
沒過多久,蛛絲般的痕迹開始在展櫃之中蔓延,直到遍布整個玻璃鏡面的時候,“嘩”的一聲,所有的玻璃像棱鏡炸開,緩緩飄散在空氣之中,和光相互暈散,看着色彩缤紛,異常華美。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股看不見的氣在空氣之中蔓延開來。
艾莎敏銳地擡起眼角,她的右眼皮一跳,出現在面前的畫卷之上,那名男子的肖像已經完全變了一個面容。
畫面中的女人梳着一頭羊角辮,雙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矩形的瞳孔空洞且無神,外形有如神話裡的潘神,卻并不醜陋,隻是她的頭部與身軀不自然地垂直彎曲,額頭上還有一個倒五芒星的标志,看上去驚悚異常。
這是一幅乍看之下毫無問題,但仔細一瞧全是問題的肖像畫。
邪性黑暗的顔料勾勒下,畫中的人仿佛活了一樣,矩形的瞳孔占據了大半的眼眶,讓她看上去并不像人類,更像是一位擁有恐怖能力的魔女,當艾莎仔細與畫中人對視的時候,她平直的嘴唇就仿佛勾勒起一個笑容一樣,無辜的瞳仁緊縮了片刻,讓人感覺不住的精神恍惚,負面情緒爆炸,竟然開始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經曆來。
艾莎趕緊别開了眼,她看着地面嘀咕:“山羊,倒五芒星,身首分離,全都是不好的寓意……”
即使不太認識畫中表達的寓意,但這樣不詳的畫,看到的人心中都會當然地産生一種不适之感。
更别提,畫像周圍散布的黑色念力都快實體化了。
櫥窗的角落,終于顯現出來一行小字:《芭萊娜夫人》
邪性的畫面,艾莎忍不住看了又看,她咽了咽口水,喉嚨上下滾動,眼神不斷地閃爍糾結。
她既沒有馬上離開,也沒有上前去細看,而是仰着頭和畫像保持對視片刻。
這樣的場景,說來也有幾分詭異。
忽然,艾莎猛地拍了拍腦袋,她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我好像記起來了。”
那個剛才畫像裡長相普通的褐色頭發男子,除了長相有點像她在門口看到的《施洗約翰》,還更像是屍體都已經臭了的明朗德·約翰遜!
除了在廣播電視上,艾莎平常很少見到過明朗德的臉,在密室的時候,她看到的也是明朗德被挖了眼睛,屍首分離的慘狀,血都糊成一塊,屍體都發臭了,哪裡看得清他究竟長什麼樣。
現在好不容易想起他來,還是托了這幅畫的原因。
管家說過,《芭萊娜夫人》是明朗德念的具現化産物,也是他的妻子的化身。但聯想到在明朗德密室之時的經曆,妻子這個身份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艾莎對明朗德的生平也不太了解,不過她卻看到了他的死狀,也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他性格暴虐,囚禁殺害了那麼多少女,這樣的人,被黑吃黑了也算是死有餘辜。
而作為他的妻子,卻成為了畫中之人,變為了詛咒的依憑物,反倒讓人覺得疑惑起來。
好端端的一個立體的活人,卻平白入了畫,成為了平面的幕布,這究竟是怎麼樣的念能力?
艾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畫像,比起心中的恐懼之情,她也沒有想親自試試看詛咒的威力的作死想法,隻是越看,她感覺這幅畫就像是活的一樣,也許是視覺的誤差,那位芭萊娜夫人手都好像會不時細微地動一動。
吓人倒怪,裝神弄鬼的東西。
艾莎收回了視線,她抿了抿嘴,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淡定地将黑霧一巴掌揮開,然後眼疾手快,兩手拿起畫就是粗暴地一卷,轉眼間,整幅畫就被她收起,抱在了懷裡。
“反正我也不怕鬼,就先收着好了,可惜沒有地圖,唔,這一點倒是有點麻煩……不過,現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就委屈你先乖乖呆在這裡啦。”
還裝模作樣地拍了拍畫,表示安慰後,艾莎就邁開腳步,朝着走廊的深處,打算再看看有沒有意外驚喜。
隻是,剛邁出腳步,她似有所感地回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
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腳步聲。
隔了不算太遠,她還能隐隐約約聽見。
四周盡是冰晶一般的玻璃碎屑,踩在上面會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艾莎沒有什麼猶豫,她停下了往前的步伐,而是朝着來時的拐角走去。
雖然不知道時間到底流逝了多久,但再繼續盲目地往前走也沒什麼特别的意義,整個迷宮太大了,沒有地圖要走完簡直是天方夜譚。
來的人是誰,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到底有沒有用。
然而,當她走到拐角的位置,和進來的那個人遙遙相望的時候,艾莎還是露出了十分意外的表情。
“好久不見,艾莎。”
出現在她面前,一身西裝打扮,面帶微笑,從容和她打招呼的人,是她的老熟人,庫洛洛·魯西魯。
不久前,他們還在電話裡通話過,還定下一個賭約,約定的内容是十二點之前她會找到他。
他驟然出現在這裡,她應該露出喜悅的表情才對,然而,艾莎卻沒有半分欣喜,她的心中,反而憂心忡忡起來。
賭約的内容條款,其實并不重要,因為她故意定下賭約的目的,從來不是為了赢,而是為了讓庫洛洛一行人在盡量留在宴會之中,這樣,“觊觎藏品的盜賊集團”這個靶子才會一直存在。
可是,現在庫洛洛出現在了這裡,是他單獨一個人做出的行動嗎?
那麼,其他的人呢,他們又被分配了什麼樣的任務?
艾莎的手倚在牆壁,沒有向前去,反而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與之相反的是,艾莎的語氣依然很輕快真誠,她帶着翹音的尾調還有一種驚喜。
“晚上好,庫洛洛先生。”
低着頭,艾莎不着痕迹地掃了一眼被她死死抱在懷中的畫像,那裡,還仍然有着源源不斷的黑色念從中冒了出來,這些灰色的霧氣溢散了空氣之中,并沒有消散,而是被稀釋以後化為了更淺淡的顔色,緩緩在這個空間裡徘徊。
從之前他人給出的信息來說,這樣預示不詳的東西,出于生命安全的考慮,應該馬上丢掉為好。
艾莎舔了舔幹燥的下唇。
不過,她一點也不想扔掉它。
甚至,在看到庫洛洛的目光一瞬間在她手中捧着的畫像掃過的時候,心中更有一個念頭在艾莎的腦海之中出現。
這樣的念頭,一在她的心中出現,就瘋狂的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糟糕了,她好像又要做一件讓庫洛洛先生十分苦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