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雖然不知道庫洛洛在忌憚莉亞什麼，但看他走了，艾莎還是舒了口氣。
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她趕忙活動了活動僵硬的手腳。
艾莎不打算和庫洛洛鬧掰。再怎麼說，和聰明人為敵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但她也不想與虎謀皮。庫洛洛·魯西魯，此人終歸是裡世界的一員，即使外表再怎麼溫和，内裡也充滿了貪婪和自我。
這樣的人，軟硬不吃，沒有世俗觀念的約束，也不适合達成交易，更别提他那些麻煩又讓人讨厭的團員。
坐在溫暖的火爐前，迎着明黃的吊燈，艾莎枕着毛茸茸的金紅色座套，她舉起酒杯，朝着對面的莉亞點頭示意，抿了一口杯中渾濁不清的酒液。
酸澀的味道劃過舌尖和喉嚨。
視線被燈光沖散，變得朦胧。
這是她和莉亞的第一次單獨會面。
腦子裡帶着一大堆的疑問，但對方從一見面開始，便單刀直入主題。
隔了好幾米遠的餐桌上，莉亞坐在主座上，支着一隻手肘，眼神放松，淡色的嘴唇微啟，她在講話。
“自由、權利，還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如果你想要，就來到我的身邊，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做到一切。”
但她既不像艾莎想象的那樣充滿威嚴冷酷，充滿了領導人的氣勢，也沒有那麼的平易近人，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她的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沉重冰冷地氣質。背脊挺拔，一身黑裙顯得神秘深邃，頭戴寬大的禮帽，黑色的網紗遮住了她的眼睛，幽深的爐火吹拂，就像一位攜帶詛咒、引人堕落的女巫。
“隻有我知道你的價值所在……”莉亞朝着艾莎友好地微笑，身後好像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張開了大網，她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似乎有某種金屬的質地，“幻影旅團和你不是一類人，獵人協會也是如此，我不像他們，是因為你的‘能力’而被你所吸引，我也不是為了利用你而來，這一點，相比你比我更清楚。”
是的，對于這一點，艾莎表示贊同，和直接把她當成小白鼠檢測起來的獵人協會，還有連蒙帶騙、動用暴力威脅的幻影旅團相比，莉亞真的很算友好。
更何況，她第一次看到莉亞的時候，還是在病床上平平無奇的病患。但看樣子，那時候莉亞可能就已經從下屬那裡發現了她身上的異常，但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采取任何過激的手段，隻是讓她好好休息。
不過，那隻是相對的。
莉亞并不安全。
因為她比艾莎本人還要了解她自己，這樣的了解，甚至讓人感到極度的不适，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卻又打啞謎，什麼都不說。
“那是因為什麼，你才接近我的？”
“你的存在。”莉亞回答。
“存在？”艾莎皺眉，有點不太明白，“我并沒有什麼特殊的，我隻是有一點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隻是，話剛說出口，艾莎就笑了。
這樣的客套話，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從開始就想問了，莉亞小姐，你很了解我嗎？你好像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你知道，我對自己的記憶并不是很清晰。”
“從秋那裡，我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
“我有幸可以從您那裡知道一些嗎？”
莉亞輕輕晃動酒杯，杯中的冰塊随着晃蕩發出一些清脆又磨人的摩擦聲。
燭火晃蕩，滴落幾滴白色蠟液，一路掉在底下的底座的水晶托盤上。
在昏暗的室内，時間變得十分粘稠厚重。
隔着紗網，莉亞神色不清。
在一陣沉默後，莉亞搖了搖頭。
“很遺憾，艾莎，并不是我不想告知你真相，而是我現在無法為你提供相關的資料。”
無法提供相關消息？
艾莎心裡有不祥的預感，她握着刀叉的手緊了緊。
“在今晚，我的金庫和私人藏品都遭到的幻影旅團的洗劫。在此過程中，包括關于你的資料也被幻影旅團的人一并搶走了。這樣重要的東西，本來是應該留有備份的，然而……”
在艾莎的目光中，莉亞輕輕發出一聲歎息：“不幸的是，中央系統也一并受到入侵，所有關于備份的資料也被删除了。我們會試圖恢複這些已經被删除的記錄，當然，最重要的是，從幻影旅團手裡把東西搶回來。但這可能需要時間，所以，艾莎，你願意留在這裡幾天嗎？”
這可真是……
天大的意外，天大的巧合。
艾莎從喉嚨口發出一聲細細的呻吟，她背一軟倒在柔軟的靠背上。
即使知道莉亞可能是說謊了，但現在，她要怎麼辦？
是要選擇相信莉亞，留在加西亞家族？然後私底下去探探幻影旅團的口風，看看他們有沒有真的拿到資料？
可是，誰知道資料到底有沒有被偷了？即使真的被偷了，在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成為嫌疑人的一員。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莉亞輕柔地說：“你困了嗎？艾莎，女傭已經準備好了床鋪，放心吧，你是我最珍貴的客人，我一定會小心照顧好你的，無論何時何地，隻要遇到困難，請向我求助，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後。”
艾莎委婉地拒絕了，她還不打算睡覺，準備先跑出去去找酷拉皮卡彙合。
“謝謝你的幫助，莉亞小姐，但我可能需要離開了。”
腳步踩在的昂貴的地毯上，這張翡翠底色的地毯上布滿了不規則的幾何形狀，組合起來仿佛一個搭配奇異的符咒，迎着黯淡的光線，艾莎一路走到門口。
轉過身，正打算說出一句道别的話，艾莎才發現，從剛才到現在，室内一片寂靜，莉亞雙手合十，抵着下巴，就坐在黑黝黝的背光處，連眼珠子都一動不動，像個關節人偶一樣，久久地看着她。桌上的餐盤裡的食物她一動未動，甚至連一口水都沒喝，食物的熱氣飄蕩在空氣中，幽幽的白霧卻比紗窗後聖潔的圓月還要冰冷。
靜夜裡，她甚至看上去有幾分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