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回到了檔案室,才剛關上門,同事就伸了個懶腰。
“你還沒有理完資料嗎?多卡托蓮。”他随口問,“歌劇院的資料不是很多才對,我原來是負責部分檔案的,你想要理的東西大概……”
說着,往角落的位置一指:“就在那裡。”
他也不幹活,就在門口的位置找了個椅子拼接成簡易躺椅,找了本材料往頭頂一蓋,竟然開始呼呼大睡。
艾莎一怔。
她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想要找的東西,居然就是之前需要整理的文件。
可是,她再次擡頭看了看房頂的位置。
在夢裡,房頂上有個洞。
如今是現實,那個不斷滾動着怪誕液體的膿包,仿若幽暗沼澤地的洞再一次出現了,位置就在同事指向的正上方。
從上自下,不斷滴落着的液體,觸及地面,發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一陣青煙伴随着臭味冒起,讓人倍感不适。
艾莎正猶豫着蹲下身,她随手找了個文件袋,從裡面撕下一角,打算測試一下這液體的威力再行事。
突然,背上被猛地重重拍了一下。
異常緊張的情況下,她被吓得神經一抽,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肌肉緊繃露出血管,警惕地往後看去,發現原來同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見她望去,咧開的笑容幾乎要撐破臉頰,反倒擺了擺那隻手肘部分幾乎被截斷露出碎骨的手問她:“多卡托蓮,你還不過去?”
艾莎控制住臉皮,突然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被同事拍過的地方,不知道為何傳來尖銳的刺痛感,像密密麻麻的針刺入血管。
她不知道這是心理作用還是身理作用,隻覺得心中沒來由的躁動,眼神發狠,瞅着同事說話的空檔,手臂發力,揮起文件,朝着同事的發狠地肘擊,直到他失去意識,這一陣暴怒才終于散去。
奇怪的是,同事昏迷以後,她的癔症突然就痊愈了。
艾莎擡起頭瞥了他一眼。
同事癱軟在地上不省人事,脖子的位置青紫一片,淤血浮在皮膚上層。
地上滾動的液體,房頂上的膿包也全部消失了。
文件袋被艾莎扔在地上,她閉了閉眼,似乎要把剛才的幻覺祛除出去,沒工夫去仔細想剛才事情的來由,她趕忙朝着剛才他指着的地方跑去。
走到那一框資料袋面前,将印着“艾肯西尼亞歌劇院銷毀案”标識的箱子開啟。
艾莎并未急着看資料,她先是警覺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在發現四周并沒有異動的情況下,才找了一個空曠的地面,确保自己能随時将同事和外面的動向收入眼簾後,她才安心打開了文件。
關于歌劇院慘案的記錄十分詳細,時間的起因和經過基本上和艾莎之前了解的故事幾乎沒有差别。
巡演驚悚歌劇《死海灣》的現場,遭到名為“恐怖分子”,實則是留多·葛瑞名下的□□的襲擊。他們試圖挑起紛争,來擾亂市長選舉,為負責街區治安的另兩個家族帶來麻煩。然而,沒想到事情發生的時刻,真的有恐怖分子前來,他們假扮成葛瑞家族的名号,處死了劇組的演員不成,還抓派了艾莎·康斯坦汀上台,以她為開端展開一場血腥的屠殺。
艾莎翻開幸存者名單,的确在上頭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上面還有關于她自己的調查後續,一些身體報告和心理報告,包括後續談話記錄。
她皺了皺眉,繼續打開死者名錄,一一尋找,果不其然也在上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往下一看,照片一覽是紅發的女人。
根據資料和筆錄,還有上面的照片推斷,警察局的調查結果應當是把這兩個艾莎當成了恰巧同名同姓,但是不同樣的兩個人來處理。
紙張被她嘩啦啦地翻,讀完了原來那個大康斯坦汀的生平,艾莎卻越看越煩躁。
照理說這也是說得通的。
然而,在庫洛洛那裡,她看到的錄像明明不是這樣的!
根據錄像的記錄顯示,明明隻存在一個艾莎。
或者說,一前一後的時間段裡,有前一個艾莎死去,然後後來的艾莎誕生,并且擁有了一套完整全新的記憶。
也許後者是寄生于前者,但兩個人應當是共用着一副身體才對。
妮翁告訴他,當時她看到的在二樓看台的人極有可能是庫洛洛,依庫洛洛的能力,他大概有可能親眼目睹的事情的發生,這也是他後來假扮記者來找她的原因。
艾莎臉色一黑。她不打算磨磨叽叽查證這些文字報告了,因為記錄也可以僞造修改,何況這裡是莉亞的地盤,她做手腳的幾率非常大。
她轉頭翻起了記錄的照片。
根據現場的調查報告顯示,小艾莎被發現的時候是在座椅下方,這的确符合她自己被壓在座椅下快要窒息的記憶。
但這一點卻沒有相應的配套圖片證明,隻有幾個目擊者的口頭表述。
文字旁邊的背景圖片是燒焦的現場,大部分建築物收到了嚴酷的損毀,成了煤炭一樣的黑色。艾莎眯着眼睛在燈光下辨認半天,才勉強找出來了算是看台的部分。
看台部分由于沒有易燃燒的座椅,受到的灼燒痕迹比較少,雖然人體遺骸也留下了一點痕迹,但骨架還雜七雜八地散落,中心卻沒有遭到破壞。
黑紅色的血幹涸了,成一灘在地上,和周圍焦黑色的木質地闆形成了強烈的顔色區别。巨大的出血量,卻突兀地呈現滴落狀,彙聚成一灘落在地上,血水蜿蜒擴散開,很像一個被吊死的人的血液軌迹。
照這麼看的話,極有可能那位艾莎真的是死在了看台上,并且誕生了一個全新的自己。
按照秋·加西亞的說法,在原來那位“大艾莎”的身邊,曾經有一位黑頭發藍眼睛的小女孩和她如影随形,後來她把這一點彙報給了莉亞,然後就死了。
那麼,這個黑頭發藍眼睛的小女孩是誰?
透過刷了漆書櫃上的反光,艾莎看到了自己。
……她也是黑頭發藍眼睛的。
按照秋和莉亞的反應來看,兩者都很笃定那個小女孩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想到這裡,艾莎有了個駭人的猜測。
結案報告上說:“歌劇院慘案中有真正的恐怖分子”插手,但卻閃爍其辭,并未詳細說明是哪一方動的手。而是随便找了幾個神情驚惶,衣着窮苦的平民作為兇手處理。
很明顯,這份報告被人動了手腳,目的是為了掩蓋真正的兇手。
并且,在歌劇院之中的所有人在事後都離奇地死光了。當時看到獵人協會的報告時,協會的人還推定這是她自己的某種能力,把她歸類到了B級災害。
現在想來,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那個“恐怖分子”為了掩蓋自己罪行而瘋狂殺人,為的是斬草除根,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殺死。
可艾莎卻因此變成了獵人協會的衆矢之的,真正的幕後兇手已經躲了起來,卻大搖大擺地把責任推到了她的頭上。
從她記憶裡了解到的新聞來看,明面上,加西亞家族完全置身事外,歌劇院慘案完全是留多·葛瑞和明朗德·約翰遜,和那位神秘的恐怖分子之間的紛争。
背地裡,這些表面上說不通的事物全部被引導到了艾莎的身上,她身上擁有的“奇特現象”,完全引走了獵人協會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甚至是幻影旅團,在奪走藏品之餘,也對她額外産生了興趣。
這可能嗎?
這麼大的動靜,加西亞家族怎麼可能毫不知情?那她們又是怎麼樣在悲劇發生以後做到這麼完備的善後工作?面對民怨載道的形式,難道莉亞還會完全放任“恐怖分子”隐身,不去查證這個對她有極大威脅的對手嗎?
那麼,帕裡斯通對此事知情嗎?
獵人協會的會議記錄顯示,他是不折不扣的牆頭草,這樣的暧昧的态度,如果他真的是知情人的話,他的态度是否也證明了什麼?
艾莎喃喃自語。
“那樣的話,恐怖分子指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