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有什麼難聞的氣味,走了幾十米以後,梯子就到了底,艾莎踩在了水中。
這水泥濘又潮濕,兩個人摸着黑往前走,隻能靠着風吹過來的方向判斷出口的位置。
越走越深,河水卻逐漸從腳踝漫過膝蓋,路越來越難走。剛開始的時候,艾莎還回過頭和酷拉皮卡确認方向,後來,似乎也是發現了對話并不方便,酷拉皮卡便伸出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艾莎也不掙脫,隻是覺得,他的手有點冰冷。
兩個人在這裡暈頭轉向走了大半天,居然還沒見到光,但水卻越漫越高。
艾莎有點懊惱:“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準備,應該帶一團毛線或者打火機進來的。”
酷拉皮卡:“别沮喪。”
不過,他們明明是朝着風口的位置前進的,可已經耗在這裡大半天了,卻沒有任何的發現,也沒有找到出口,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水越來越高了。”
其實,酷拉皮卡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平靜,隻是他知道,沮喪沒有什麼用。
艾莎回了回頭,看了眼黑洞一般的身後,那裡什麼都沒有。
“飛坦居然也沒有追上來嗎?”
她對此一直困惑不解。
不如說,最讓她倍感迷惑的,是為什麼飛坦也會突然也來到這個房間裡面,還是這麼恰巧地和她剛剛好在一個時間撞上了!
當時,艾莎的第一反應是,飛坦得到了什麼消息,他是故意來逮她的。但現在看,飛坦明顯不是這樣,因為飛坦的身後還跟着芬克斯。
以飛坦的自尊心來看,他不可能處理私事還帶人,這樣的行為,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麼嗎?
可艾莎是夢遊來到的平房,這是時間地點都不确定産生的突發事件,飛坦又怎麼可能這麼恰巧地得知了這個消息?
剛才進入爬梯的時候,芬克斯和飛坦就在門外不遠處。
她和酷拉皮卡并沒有做任何掩蓋,所以,旅團二人發現密道也隻是時間問題。
但詭異的是,周圍安靜得和死了一般,連空氣和衣物的摩擦聲都十分明顯,艾莎卻沒有聽到半點的響動。
想到這裡,艾莎用小拇指戳了戳酷拉皮卡的手心。
一戳以後,她又有點奇怪,因為覺得,他的手也太冰了吧。
不過在水中泡了那麼久,失溫是很常見的事情。
黑暗中,酷拉皮卡回過頭。
艾莎把自己的想法和酷拉皮卡一說,順便提出了一個猜測:“有沒有可能,出口不在風口的方向?”
“那你覺得,出口是在哪裡?”
艾莎看不清楚酷拉皮卡的表情,她隻是轉過身,繼續提出猜測:“剛才在我們身後的那兩個人并沒有跟過來,所以,我們是不是有可能走錯了路。”
酷拉皮卡隻是這麼說:“再走走吧。”
艾莎閉嘴了,都走了這麼久了,再提出回頭的想法顯然有點蠢。
可是……
她抿了抿嘴,眼皮狂跳。
這樣一直走,真的對嗎。
摸着黑,艾莎和酷拉皮卡又在黑裡走了一會。
艾莎也分不清時間的多少,隻記得水泡的她整條腿都幾乎失去了知覺,風越來越大,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了。他們根本也不用睜開眼睛,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一團黑乎乎的迷霧。
艾莎張開嘴,想和酷拉皮卡說話,但卻被他先提了話頭:“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快到了。”
就快到了?
快是有多久?
艾莎朝着酷拉皮卡大喊:“我們回頭吧!”
“不行。”
艾莎表情困惑,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酷拉皮卡,晃了晃他的手:“為什麼?”
“沒有回頭的路了,後面有人在。”
還是這句話。
“後面沒有人在。”
“如果我們回去,就會撞上旅團的人。”
艾莎沒有再說話了,她也不走了,就停在了原地。
“那我不走了,你走吧。”
酷拉皮卡的腳步也慢了下來,一瞬間隻剩下河水攪動的聲響,艾莎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空氣的氣場好像一下子就變了。
手泡在水裡很久,早就起皮了,現在手掌皺皺巴巴的,像樹木的年輪。
可是酷拉皮卡的手心的皮膚卻好好的,像滑溜溜的光緞。
“你走吧。”
幽暗中,艾莎擡起另一隻手,她試圖掰開酷拉皮卡握着的手腕,可他的手卻像粘了強力膠一樣死都掰不開。反倒因為她用力的動作,滑膩的手心像一灘流體那樣砰的一下散開。
艾莎急了,她就是再傻,現在也早該明白眼前的“酷拉皮卡”不是酷拉皮卡了。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跟着酷拉皮卡一起來到這棟小屋,為了躲避旅團二人,下了梯子進入暗道……
是什麼時候,酷拉皮卡被掉包了?
寒意順着背脊朝上冒,艾莎渾身濕漉漉,她努力保持着鎮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撩了撩頭發問:
“酷拉皮卡?”
沒有任何回音,一片死寂。
艾莎站在水中,茫然地四處張望。
下一刻,腳踝上傳來的力道驟然将她拉的一個踉跄!
水流順着衣服貼着皮膚一路攀升到她的喉嚨,将她瞬間往水下的世界扯去。
艾莎的頭倒仰着望向天空的方向,水漸漸莫過她的臉頰,然後是鼻尖,将全身收攏。她凍得直哆嗦,掙紮着要站起來,但卻被力量撕扯着跌倒。有一隻看不見地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不能說話,也用不了念,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昏暗的天上好像出現了自己的倒影。
艾莎閉了閉眼,上面的自己卻睜開了眼睛,它像黑色的幽魂一樣側身飄蕩,頭顱和上身的借口隻有一層薄薄的皮肉,嘴邊帶着一抹猙獰的笑,下一刻,鬼魅一樣的影子就忽閃到了艾莎的身前,鋸齒狀的牙齒,朝着艾莎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艾莎痛得直叫,眼淚從眼眶擠出。
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下一刻,艾莎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呼吸了,她睜開眼睛,卻被明晃晃的光線刺了一下。
眼淚從淚腺擠出,光天白日之大,她沒有一絲喜悅,反倒郁郁沉沉。
一隻手伸了過來,替她擋住了光。
艾莎眯着眼睛,十分恍惚神遊,好一會才擡起頭問酷拉皮卡:“我又‘夢遊’了?”
“嗯。”
酷拉皮卡低着頭,靠坐在牆邊。
這裡是一間寬敞的花房,六芒星狀的玻璃天頂在陽光下泛着晶瑩剔透的光澤,底下是一架熠熠的小躺椅。
這地方種了很多的花草,正是五月的季節,綠葉和花朵都很是蔥郁繁茂,姹紫嫣紅,此刻,他們就躲在一小片盈藍色鈴蘭的中間。
隻是一眼,艾莎就認出了,這裡不是她平時看書的地方嗎?
她很納悶,貓着腰小聲詢問酷拉皮卡:“這裡是通道的出口?”
“嗯。”
艾莎驟然産生了一股荒謬的感覺。
可這裡沒什麼特殊的,而且是她平時經常來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