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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的話語與行為就像是迎頭而來的一根棒槌,幾乎要把清甯宮的下人們打懵了:
祖宗,你又要幹什麼?!
當然,這并不是說程曦就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憑心而論,程曦并不能算一個難纏的主子——雖然行事作風因為年紀小還一時看不出來,但至少她不皮也不淘,不但上樹掏鳥窩下湖捕錦鯉這種讓人懸心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甚至于她連行走坐卧也毫無讓人擔心的地方:不亂跑不亂跳,到點就吃到點就睡,吃飯不挑食,睡覺不擇床,話教一遍就會,字看一眼就懂,喜得伺候的下人們直在心裡念佛,還有不少人産生了皇家血脈就是與衆不同的錯覺。
而今天,在這個三皇子大喜的日子,在乖乖聽話了四年之後,程曦再一次的向下人們展示皇家血脈的與衆不同:她不鬧則以,一鬧必定驚人。
如果說程曦在坤甯宮裡跌的那一跤還能是年紀小的鍋,那麼程曦回到清甯宮的行為就有些驚奇了:這世間又有幾個四歲女童出口就是非親非故的當朝探花名諱?
好在這個女童有個當朝太子的爹,因此程曦的舉動雖然匪夷所思,但到底還不至于就這麼被人祥瑞了,就像是徐氏第一時間懷疑是不是有下人在程曦耳邊嚼舌根,下人們也自發自動的将林海的名字歸結為太子在程曦面前的無心之語。
但即使有這個解釋,現在程曦的行為也有些無理取鬧了,當即屋裡伺候下人們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皇家的孩子都是金貴的,獨程曦自己就有八個大丫鬟兩個奶嬷嬷貼身伺候,雖然此時并不是全員在崗,但屋子也或坐或站着三個大丫鬟一個奶嬷嬷。
四個女人面面相觑了一陣,卻無一人敢聽從程曦的話,直到程曦等的不耐了要親自下床取衣服了,方嬷嬷才湊上來詢問道:“我的小祖宗,你這又是要做什麼?”
此時正是盛夏,方嬷嬷也不用擔心程曦着了涼,再加上程曦到底年幼,因此态度就要随和一些,不比徐氏在的時候那樣戰戰兢兢。
程曦一仰小臉:“我要穿衣服,我要出去。”
方嬷嬷哎呦了一聲,腳步急切了一點:“小祖宗,出去?去哪啊?咱不鬧了,乖乖睡覺不好嗎?嬷嬷去小廚房吩咐一聲,等郡主睡起來了咱們吃奶糕可好?”
“要奶糕!”但是不等方嬷嬷将懸着的心放下程曦又開口了:“要奶糕,也要出去。”
方嬷嬷嘴裡一苦,這個小祖宗真是半點不吃虧:“郡主啊,你總要給句準話啊,到底要出去做什麼?若是你什麼也不說,嬷嬷可不敢放你出去。”
程曦咬住大拇指思索了一下:
她現在是主子不假,但要命的是她是一個年紀太小沒有威嚴的主子,更何況她對方嬷嬷們而言是座大山這也不假,但是在她的身後還有徐氏這座更大的山,一山還比一山高,有徐氏的威壓在,方嬷嬷他們可能還真的不會放自己出去……而自己這小胳膊小腿也不好硬闖啊?
因此在權衡了利弊之後,程曦隻能悻悻道:“去外書房。”
方嬷嬷又哎呦了一聲,但這次可是驚恐的哎喲了:“我的郡主,您……您沒事去外書房做什麼?”
清甯宮雖然位于皇城之中,但是它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這裡是皇太子的居所。
而太子的居所所容納的可不止太子的妻妾們,就像是皇宮其實也是分作前朝後宮一樣,清甯宮前後三進,隻是這裡的進可不止是院落——而是宮殿。
清甯宮以正中的清甯門為間隔,後殿是太子及其妻妾的起居之處不假,但是前殿可是辦公室一樣的存在!這裡可是有以詹事府為首的衆多官員們進進出出的!
方嬷嬷急得都想在菩薩面前叩上三四十個頭了,但是她也知道,現在比起磕頭更重要的是攔住程曦:“郡主怎麼想起要去外書房了?我的好郡主,那地方盡是外臣,嚴肅得緊,沒有什麼好玩的……”
程曦嘴一撇:“我沒想玩,我是有正經事要去那裡問問。”
您能有什麼正經事?方嬷嬷的心中是不以為然的,但是嘴上還要哄着:“郡主乖,能有什麼事情勞動到外書房的大人們?告訴嬷嬷,嬷嬷來想辦法可成?”
程曦睨了她一眼,嘴角更撇了一些:“我要問賈老夫人的兒子是誰,你知道嗎?”
方嬷嬷……好懸沒有趴下——去問賈史氏的兒子是誰?怎麼又是那個賈史氏?那個賈史氏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怎麼郡主你還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