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心中有幾分顧忌,才沒有将昏聩一詞按在皇帝的身上并說出來。
但即使是這樣,程铮的表情也是個人就能夠看出來的——陰翳得仿佛能夠擰出墨汁來,當即徐氏隻略一思量,便果斷的讓所有的人都下去了。
倚畫也是個明白的,便是此時地上還有一個碎瓷杯也顧不得收拾了,點着人頭出了次間,又親自把門關了,自守在門口,看着周圍無人了才對徐氏點點頭。
于是徐氏便湊上去,先是将程曦從程铮的腿上扒下來,再一睨程铮的神色,笃定道:“可是有結果了?”
程铮張了張口,不過随即便面色難看的将話語噎了回去——他現在是怎麼也克制不住自己唾罵的欲望,因此還是不說話吧。
而看到程铮這樣,徐氏便更有底氣了些,她再将程曦往懷裡一摟,便肯定道:“可是和皇後有關?”
程铮頓時便瞪眼了,極度的驚訝甚至于使得他忘記了那些不敬不孝的詞彙,隻愕然道:“你……你怎麼知道?”
徐氏當即便是一聲苦笑:“殿下不覺得那晚皇上來的太及時了一點嗎?三皇子大婚,皇帝必是宿在皇後宮裡的,而那個點宮門各處都是下鑰了的,便是清甯宮中出了事兒,也不可能那般快的傳進内廷去,可皇上……竟像是掐着點兒來的。”
這話不由使得程铮的面色更加難看了些,他盯着徐氏,好半天才咬出一句:“那你……那你那日為何不說?”
“便是說了又有什麼用?”徐氏的笑比哭還難聽:“韋皇後那天可是有備而來,便是質問了她隻怕也有千百個理由等着我們。”
“……”程铮的面色不由更加猙獰了:“那也不能讓她好過!”
徐氏便隻不說話了。
程曦左右看看,又想了一下徐氏和程铮的話,兀自得出一個結論:“可是皇後幹的?”
程铮不說話,徐氏也不說話,隻是他們的神情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程曦當即便忍不住了:“那你們還不快告訴皇爺爺去?難道就讓她這般逍遙法外了嗎?”
于是程铮的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拳頭緊緊的拽在膝頭上,将衣料扯出了一片驚濤駭浪:“可還真就讓她逍遙法外了。”
徐氏和程曦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相互看看,其中尤以程曦為甚,當即她便小心的開口道:“可是有個結果了?爹爹告訴我們可好?便是個壞的結果也不要憋在自己心裡。”
程铮就看了她一眼,隻是此時他的目光犀利得和刀刃上的寒光似的,程曦不由便是一呆——她幾時見過程铮這樣的神色?
但是不及她回神,程铮已是閉了眼睛,将手杵在額頭上,搓揉了一陣,又不停的吸氣吐氣,如此重複再三,這才穩着聲音開口了:“今兒三司會審的結果算是出來了……”
因着對面的人是和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親人,程铮也沒有絲毫隐瞞,将自己聽到的四位大員回複的話語和從皇帝肩頭上望到的奏章内容完完全全的複述了一遍。
因着詳實,故而更加得扣人心弦一些,直等到程铮說完了,徐氏和程曦還沒有回過神來,隻程曦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就這樣完了?皇帝将奏章扣下便完了?!”
按理程曦應該稱呼皇帝為皇爺爺的,不過此時也沒人挑她這個理兒了,便是程铮自己也頗有一股不認這個父親的沖動了,當即便冷笑道:“可不是完了?父皇便這樣包庇了那個女人,依孤看,這次她什麼事兒都不會有!”
其實皇帝還是說了要給太子一個交代的,不過程铮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句話——不是将韋氏從皇後之位上拉下來的交代?他要來何用!
程曦便也做出一副憤怒的模樣,跺了跺腳道:“就這樣就完了?她弄出一條人命卻什麼事兒都沒有?皇帝簡直就是……”
昏聩!
好在徐氏是知道程曦的,及時伸手這才把程曦的話捂了回去。
隻是這時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看看程铮,臉色墨黑就像一汪墨汁,看看程曦,臉色漲紅就像一塊爆炭,于是本就不善言辭的徐氏噎住了。
但是不說吧,這屋子裡的氣氛又着實壓抑,于是徐氏想了一想,決定找一個有關卻又不那麼敏感的話題:“也是苦了潘承徽了,竟是用命來警告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