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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看到這樣的東西,無論是賢妃淑妃還是甯妃頓時都有了一種懵逼的感覺——這是什麼?這是布帛?可禦花園的樹上何時有過這樣的布帛?挂紅一向是花朝節的傳統,但即使是花朝也沒有挂過這麼大這麼長的布帛啊?
可是不同于三妃的茫然,太子一家卻是面色劇變。
無他,實在是這樣幾條繞在一起組成繩圈的布帛使得他們有了一種很不好的回憶與聯想。
程曦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當即就是一聲驚呼:“潘承徽……”
雖然她随即就意識到不對将話語咬斷了,但已經出口的名字卻是收不回來了,三妃都聽到了那個此時在宮中已經算作禁忌的稱呼,于是三人的臉色瞬間也是變了:“潘承徽?”
淑妃算是與這件事情牽扯最深的——這禦花園中的彩燈幾乎由她一手安排打造,因此禦花園中若是多出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其餘兩妃倒尚能辯解,淑妃卻是鐵定逃不過的。
當即淑妃也是再也忍不住了,便直直的看向程曦道:“東陽郡主,你為何提到那個……名字?她……她不是已經……?”
而此時陳曦已是自悔失言,于是便伸手捂住嘴,然後沖着淑妃搖了搖頭。
可即便如此,淑妃又是什麼人?隻消一眼便看出程曦這是有話卻不能說——而在這宮裡,能夠說出來的話尚不算什麼,不能說的話才是最要命的,于是在這樣的驚懼下淑妃也顧不得什麼了,隻追着程曦道:“好郡主,你全當賞了我這個面子吧!”
但淑妃拉得下臉懇求,程曦卻接不了話,不說淑妃是長了她兩輩的庶祖母,隻說這潘承徽的事情便不是能随意出口的,她失言了一次已是懊悔不已了,又怎會知錯而故犯?當即便再度搖搖頭,隻向着程铮伸手,小臉上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懇求道:“爹爹抱!”
程铮對程曦這個獨女向來是愛憐的,便是此時程曦失言他也不過當作是年幼無知的錯,都說童言無忌,又怎能責怪呢?而理由既然已經找好,便也越加的為程曦開脫得心安理得,故而一見程曦伸手便也樂意将她摟過來。
淑妃能追着乳母懷中的程曦卻不能追着程铮——年輕的庶母和成年兒子之間還是要避諱的。因此淑妃隻能舍棄了程曦,轉而拉住徐氏的手懇切道:“太子妃,我知你素來是個心善的,你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看着我便這樣被……”
話雖未盡,但意思衆人卻已然明白。
而徐氏也正在苦惱之中:她自然也是知道内幕的,但正因為知道才什麼都不敢說,隻是雖然顧忌卻也不敢就這樣将手從淑妃的手中拉出來,左右為難之下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程铮。
而此時的程铮心中卻是自有思量。
程铮是個沒媽的孩子,因而更加的知道在這深宮之中若想要過得好還是需要一點助力的,但這個助力并不是指程曦或是徐氏——因為她們是依附于他的——他所希望的是一種……一種能幫他在皇帝的耳邊說上幾句話甚至于能夠在這深宮的渾水之中伸手攪上一攪的助力。
如果許皇後尚在,那麼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可要命的是許皇後已經沒了,所以程铮變得孤獨無依起來——繼後韋氏和他便不是不死不休也是絕對的對立關系,而其餘的母妃們卻也不是他想拉攏便能拉攏的:作為一個成年皇子,即便是太子也是進不得後宮的。
而在今天,韋皇後的行為卻給他找到了一種新的思路與可能——他是與諸位娘娘們搭不上話,但現在他們卻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而在有了共同的敵人之後還用得着擔心沒有共同話題嗎?
幾乎是在瞬間,程铮就決定要攏住淑妃,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把在場的三妃一網打盡了。
而想要攏住這種在深宮中拼殺出來的女人,單純的許以好處是沒用的:她們的眼光絕對比你老辣,所以你要首先要讓她看到你的誠意。
于是程铮隻是略略一頓,便直白道:“沒什麼,隻是潘承徽上吊之際用的也是這樣的繩索。”
他的話一出口,淑妃便是一口涼氣,而不隻淑妃,甯妃也是一臉的震驚,賢妃更是恨自己為什麼要長了一雙耳朵以至于聽到這麼要命的話語。
三人俱不是不知事的少女了,潘承徽的事雖然捂得隐秘,但這宮中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這件事隐隐牽扯着太子,于是便加倍的讓人在意,便是将耳朵割下來伸出去,也必然要探聽出些什麼來。
且三人的份位在宮中也算是數得着的了,手下自然不缺人脈,于是打聽來打聽去,竟是打聽到潘承徽不是病故,而是……自盡。
按說這已經是一個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答案了,但是更讓人想不通的卻是這件事情最後竟然驚動了三司會審,可就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時候,審問的結果卻是半點打聽不出來了——據說……是被皇帝親手壓下來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無可探,但正是因為無法打探才更加的讓人在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皇帝會出手?為了太子?但如果是為了太子,那為什麼不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便施加以雷霆手段?而如果不是為了太子,那麼究竟是誰能夠讓皇帝如此的偏袒?
這些問題雖然在初始時讓人摸不着頭緒,但卻禁不起推敲,三人憑借自己在宮中多年的經驗細細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