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無所謂,隻不過是換個學校重讀高中罷了。可是家人們,天滿欲哭無淚,他是一隻土生土長的小烏鴉啊!
如果給你個機會重返高中,但不是熟悉的那個,而是宿敵的中學是什麼體驗?天滿迷迷瞪瞪地找到自己的教室,随便找個位子坐下,陷入沉思。
好想逃。
自從知道這裡是音駒,他就感覺被貓貓團團壓住,一點也飛不動了。
他還以為是全新的霓虹、全新的異世界、全新的人生,沒想到還是熟悉的排球熟悉的味道。
那他本人呢?按照今天的日期,自己應該是在上大學?
他滿懷希冀地在搜索網站開始搜「宇内天滿」這個名字。
哈,宮城小巨人,遭遇車禍英年早逝——這不就是我本人嗎!他打開手機再次确認,逝世居然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崩潰了家人們。
那我這算是穿越還是重生,按照華國網文的說法……準确說是奪舍?
那我和伊吹為什麼會長得近乎一模一樣啊!
好巧的巧合,就像「橋」下總有「河」。
漫畫家什麼詭異離奇的事情沒有編過,但從沒想過詭異離奇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宇内天滿很傷心嗎,并沒有。
他上輩子本來就算是孤家寡人,沒有親近的親戚,更沒有女友或者男友。社會脫離程度大概是賀年卡都隻能收到來自編輯部的幾張。
會有人給他掃墓嗎?他的墳前草是不是都幾丈高了?
前宇内天滿·現伊吹天滿正在抓狂地開始在搜索欄打字——重生後怎麼給自己掃墓詳細攻略。
“天滿!”有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了!你的座位在我前面。”
天滿擡頭看,是一個灰色頭發的高個子男生,眼睛又大又圓,就湊在他的脖子邊上。
“抱歉。你……”他站起身,換到正确的座位上,天滿不知道他叫啥,含糊了一下,“早上好。”
“早上好!”灰毛男生興奮地說。
元氣滿滿,不像他,已經有中年人的淡淡屍體味了。
他又開始翻伊吹的Line,直接在最近聊天裡找到一個不用敬語且語氣非常熱情的灰色貓貓頭像——灰羽列夫(10.30)。
在與灰羽列夫的聊天記錄裡,列夫說十句,他敷衍地回一句,堪稱糊弄學大師。
“上午你怎麼沒有來早訓?貓又教練還擔心你生病了。”
什麼早訓?
運動社團一般有早訓,會比正常學生提早一個小時到校,訓練内容圍繞體能鍛煉展開,大多是圍着排球館跑圈。經理是要出席的,像個背景闆,拿着計時器數圈,記錄每個隊員的情況。
天滿愣了一秒。
對哦,他都忘了自己為了取材加入了排球部。
“我昨天沒睡好,早上睡過頭。”
“沒事沒事,我主動申請幫你記錄了早訓的情況。”灰羽像一隻搖着尾巴求誇獎的小狗,“怎麼樣,是不是很感謝我~”
“我請你喝飲料。”天滿笑了笑,他沒在手機聊天記錄裡找到其他和排球有關的人或事,所以對自己是球隊經理沒什麼實感。
伊吹天滿很愛漫畫,好像除了「命定男主」以外,這家夥并不關心其他的排球事宜,仿佛隻是為了畫漫畫才了解排球。
天滿說不出什麼感覺,隻能承認并稱贊伊吹是個天才漫畫家,沒有熱愛竟然也能畫出那麼出色的漫畫。
但情報很重要,在高中生活中他逃不開和同班或同社團的人交流,于是他試探了一下:“前輩們沒說什麼吧?”
“黑尾前輩說要懲罰你蛙跳一圈,但夜久前輩說不能把來之不易的經理吓跑,可山本前輩又說你又不是美女學妹不用特意關照,所以——”
“所以?”
“所以你今天下午要蛙跳三圈。”
天殺的小鬼。
按照真實年齡,我宇内天滿才是大前輩。
下午放學後,天滿是滿臉愁苦地被列夫拖到排球部的。其實如果他不想來,列夫是拖不動他的。
來排球部的壞處有二:一是要接受懲罰,誰懂27歲老漫畫家的體力有多麼淺薄。二是要接受自己棄鴉從貓,這算是投敵還是内鬼?
但來排球部也有一個好處:能夠見到伊吹日記裡的「命定男主」,所謂《銀月暴擊》的男主角。
天滿心中的天平默默地搖向了後者,雖說「命定男主」這個形容詞大概率是伊吹過于誇張的用詞,但這個人仿佛劇情關鍵人物一樣,讓他非常好奇。
就好像薛定谔的貓,如果不打開盒子就不知道裡面的情況。
能激發自己異父異母親兄弟的創作熱情的男人是什麼樣子?
他在休息室換完運動服,便站在排球館門口往裡面探頭探腦,目光劃過一個又一個穿着紅色隊服的人。
雖然是公立學校,但音駒并不差錢,他們是東京這個區内偏差值較高的升學高中,同時排球曾經也是豪強之一。可學校的資金并不會支援成績不好的社團,眼前的老化場館明顯是十幾前的舊時代産物。
“在哪啊?江邊,江邊……”天滿喃喃自語着《銀月暴擊》男主的名字。
黑色雞冠頭,pass,個頭不像;殺馬特莫西幹,pass,發型太drama;米色短發自由人,pass,位置不對;天然型貓貓嘴,pass,氛圍不像;犬系熱血男孩,pass,氣場差距太大……
雖然排球部意外的有很多能參考原型的池面,但天滿不為所動。
伊吹的日記裡用的是「一見鐘情」,但閱曆更豐富的宇内認為人這一輩子很難遇到真正的「一見鐘情」。
在諾大的藍色星球裡的80億人口裡,遇見唯一的那個人的概率是八十億分之一。
他歎了口氣,正開始琢磨臨陣脫逃。
“天滿。”
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聲音低低的,沒什麼力氣的。
天滿回頭看去,那是一個瘦弱的男生——有着金色半長發,但因為沒有補色所以頭頂的發縫呈現黑色,皮膚很白很薄,低着頭玩遊戲機導緻頭發散下來大半。
那人站在原地,見天滿半天沒有反應,他按下home鍵擡起頭往前看。
——那是人有着一雙金色燦爛的豎瞳,像睡不醒的貓一般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江邊……”天滿難以壓抑聲音中的激動,他覺得自己的呼吸要暫停了:
是他!就是他!
淺發、貓瞳、纖瘦……每一個相似點都完美壓中。
“擋到路了。”那個男生指了指前方。
“……哦哦哦。”
男生歪了歪頭,他不做聲地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遊戲機,從天滿側身讓出的一條路徑走進體育館。
“研磨。”
天滿一愣,他聽見距離半個身位的男生的聲音。
“我的名字叫研磨,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