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覺得自己很冷靜。
再冷靜沒有了。
那種認為他随時會發瘋的看法才是偏見。如果連保持理智和情緒克制的能耐都沒有,“威士忌”又怎麼可能作為組織在北美的負責人坐鎮多年,一邊成天和FBI、CIA的特工鬥智鬥勇,一邊不斷鞏固和壯大組織勢力還遊刃有餘?
“叮”的一聲,打火機被彈開蓋子,燃起的火苗點着了一根煙。威士忌沉默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妖娆地散開,仿佛給他的表情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
這個時候的威士忌,既不像平時總是扯開一副傻白甜的美式笑容,也不像私底下自帶陰影的陰間氣場,他臉上的神色是平靜的,甚至可以說平靜得近乎冷淡。
在他身後四五米外的距離,田納西站在他水箱拐角的影子裡,一邊不敢離得太遠以免沒法及時響應上司的吩咐,一邊卻又是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粒米最好不要被看到的模樣,連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
此時他們待在一棟公寓的屋頂,距離紅花大樓約有四百多米,相隔差不多兩條街。這棟公寓的高度約莫與紅花大樓十樓持平,威士忌所站立的位置,通過狙擊槍的瞄準鏡,恰好能對準VIP休息室的一側窗戶。
而就在這棟公寓周圍不同方位的另兩棟樓房屋頂,則分别由諸星大和綠川真架着狙擊槍,瞄準了休息室的其餘兩側窗。
但犯人很狡猾。他雖然可能是第一次犯罪,卻比普通人謹慎得多。就算移動到窗口觀察外面的情況,他都會注意隐蔽自己的要害。
香煙一端的星火時隐時現。
威士忌左耳的藍牙耳機監聽着VIP休息室内傳來的語音,右耳的耳機則連通了手機。
手機被豎直架在屋頂的圍欄旁,屏幕切在由日賣新聞社緊急開通的直播間,正實時播報世界藝術大賞VIP展會日上突發的人質劫持事件。
因為人質中有一名日賣新聞社的實習記者,日賣新聞因此好運地得到了犯人允許的現場采訪機會。
直播畫面裡,儀表堂堂、溫和帥氣又風度翩翩的風戶京介,面對着鏡頭侃侃而談,如果不是出現在畫面背景裡被束縛了手腳綁着炸彈的人質,大概剛登錄直播間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個人物訪談節目——而不是随時可能爆炸的犯罪現場。
鏡頭裡隻有犯人、人質和日賣新聞社的記者,但從公寓樓頂即使隔着數百米的距離,也能清晰看到紅花大樓底下已經被警車包圍了。
“風戶先生,按照您的要求,警察不會靠近這裡,不過他們會派一位談判專家過來,想聽聽您的訴求,您看可以嗎?”
負責采訪的是一位樣貌老成的男記者,他面對拿着槍的犯人以及一群被綁着炸彈的人質,看起來十分鎮定。
“談判專家來做什麼?由你來傳達我的要求不就行了。”
風戶京介左手插在兜裡像是捏着什麼東西,右手握着(手)槍對準了記者,笑容溫和得讓人無法相信他是犯人。
“放心,在我的要求被滿足前我有等待的耐心,我的手會很穩,不會按下我兜裡控制炸彈的按鈕。”
“……那麼,您的要求是什麼呢?或者說,您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恕我直言,您看起來,并不像是那些為了天價贖金就铤而走險的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