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的時候,海洋總會令人忘記它深不可測的可怖。夏日的光照落在平靜的海面上,泛起一層層無窮無盡的耀眼閃亮的金色碎片,美得令人癡迷。
巽夜一坐在臨海的大陽台上,身側通透的玻璃窗隔絕了海風變幻不定的溫度,卻将炫麗的海景一覽無遺地裝進了房間裡。
中央空調将室溫保持在最适宜病人的26攝氏度,即便如此,巽夜一也穿着長袖衣褲,膝上還蓋着一條薄毯。不過他除了面色和唇色看上去有些像貧血外,至少外表上已經與常人無異。
事實上亦如此,在能撤掉呼吸機後,巽夜一便恢複得極快。不過幾天的功夫,他就能下床曬曬太陽,今天甚至能擺脫輪椅小小地散了會兒步。
不過身體内在的自我修複就沒那麼迅速了,因為消化功能的損傷,他還不能像常人那樣進食,并且内髒依然伴有一點不明原因的輕微的出血狀況。但比之前剛來島上時那副差一口氣随時要搶救的樣子,他的恢複能力完全稱得上奇迹了。
所以眼下巽夜一坐在陽台上,一邊喝着白蘭地泡的茶,一邊已經開始審閱必須他過目的重要文件。而他正在浏覽的文件封面上标注着:四井集團收購籌劃書。
白蘭地坐在一旁,手中泡茶的動作不急不徐,行雲流水的節奏透着賞心悅目的優雅。他給巽夜一換上一杯剛沏好的熱茶,看着對方專注于工作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不由無奈地歎了口氣。
“BOSS,您答應隻看半個小時。”但實際上堆疊在桌上的文件,能在兩個小時内處理完已經是最快速度了,“您的身體還沒康複,讓Margarita知道了,倒黴的可是我。”
白蘭地清澈的眼眸裝出幾分無辜之色,大大弱化他的年齡感——天知道他連微表情都運用得如此娴熟,以這副樣子騙過多少個姑娘和傻瓜。
可惜巽夜一毫無欣賞之意,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牢牢黏着BOSS的視線。他邊看邊不時飛快批注了一些意見,同時對白蘭地說道:“我希望這個收購能在下半年完成,最遲下個月能讓我看到最終方案。”
“沒問題,請您放心。”白蘭地耐心地等着他終于合上方案文本,并且迅速地将這份印着時空錨logo的文件抽了回來。“您該休息了,”綠眼睛的青年溫和而堅定地道,輕輕擡手向他示意手邊的茶杯,“現在這個溫度,最适合品嘗這杯茶的回甘。”
巽夜一沒再堅持,他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味蕾像被激活了一樣,迸發出奇妙的鮮活的感受。隻是那股熱流順着喉嚨劃入食道,卻如同水滴入海一般,滴入了一個毫無知覺的無底深淵。
似乎這次的消耗比預計的更大,也不知道徹底恢複需要多久……巽夜一不免想起另一份不能自行安排工作時間的工作,忍不住又開始擔心那位看他不順眼的代理部長,會不會借口他請假時間太長,趁機撤掉他的工位将他掃地出門?
“你們替我請假多久?”他問。
這話沒頭沒尾,但白蘭地立刻聽明白了他的疑問:“請到下個月初,但Margarita建議您至少休息到下個月底。”
“請假時間太長了,”巽夜一微微搖頭,“我還沒打算放棄這份工作。”
“說起來,我一直好奇,您是真的喜歡這份做設計的工作嗎?”白蘭地手肘擱在桌子上,手腕撐着下巴,微微向他湊近稍許,睜着碧綠的眼睛問。“還是您以前夢想做一個設計師?我小時候還以為您想過當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