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再度響起冰冷的聲音。
“誰?”
武田太志反射性地打了個寒噤,恍惚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吞口重彥,衆議院議員。”
“我怎麼會……認識衆議院的大人?”炸彈犯的語氣,不由帶着幾分對這樣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的譏諷。
“但是,這位議員先生卻知道你的名字。更是出于他的要求,鬼州組才對你下手。”琴酒審視着他的表情說。
“怎麼可能?”武田太志比提問者看起來更詫異,“衆議院的議員為什麼要我的命?我根本不認識他!”
“開動你的腦子,如果它不是擺設。”琴酒的語調壓抑着一絲不耐,他盯着他的眼睛,問:“你在什麼時候和吞口議員有過接觸?”
“從來沒有!這是搞錯了吧?不可能是我!”
“或者,和你有關系的人?”
“不……”下意識想要反駁的炸彈犯忽然噤聲,他的臉上閃過某種奇妙的神色。
“好好想想,比如說,你使用的炸彈,到底出自誰之手?”
當然是我!面對質疑,武田太志想要大聲回應,但理智抑制住了他的沖動。
眼前的男人不會想聽經過語言修飾的回答……他很清楚這一點,為此深吸了口氣,讓亂哄哄的腦子盡快沉澱下來,努力思考對方提問的重點。眼下可不是去分辯他在爆炸案件策劃和執行中到底擔當了哪一部分工作的時候,哪怕他确實參與了炸彈的制造過程,對方想要知道的顯然不是這個。
“……優人?不,不可能,他一個小孩子,怎麼會和議員搭上關系?”他首先否定了第一個跳出的可能,那麼僅剩的選項隻有一個:“等一下……難道、難道是俊也大哥?”
武田太志側着頭撐開眼皮,對上來自上方與燈光一并照下的冰冷目光,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不等對方發問便自覺地解釋道:
“俊也大哥是……我的繼兄,曾經是我的搭檔,去年出了車禍去世了。他本家姓朝日山,擅長制作炸彈。優人……是他的兒子,繼承了同樣的才能……我用的炸彈,都是他們設計的。”
他努力回想着曾經的同夥招惹上衆議院議員的可能。
“優人一直在國外讀書,俊也大哥他……也沒什麼朋友。他是個連遇到鄰居打招呼都會不自在的人,我實在想不出,他這樣的人會和那位吞口議員有什麼關系?”
“他是出車禍死的?”
“是,都是因為那些該死的警察害得他……”武田太志心頭一動,他忽然想起便宜侄子的新朋友小田切敏也打來的那通電話,“等等!我記起來了!這個案子被擱置調查,是因為有議員向警視總監施壓!”
炸彈犯如同邀功似地,眼神熱切地看向囚禁他的男人,加快了語速說道:
“警視廳刑事部長小田切敏郎您知道嗎?就在煙火大會那天,他的兒子曾經給優人打電話,說是‘淺井别墅區爆炸案是因為一個議員的要求停止調查的,那個議員向警視總監施壓’——這是他的原話!淺井别墅區爆炸案您知道吧?那是我幹的!因為警察騙了俊也大哥,害得他被車撞了,所以我引爆了炸彈!”
他的講述有點混亂,迫不及待的語調像在拼命尋求認同,仿佛希望以自己的犯罪經曆告訴對方他是他們的同類,來給自己增加能從這個地方活着出去的可能。
“優人因為這個,認定他父親的車禍不是意外。您說,刑事部長的兒子對優人提到的議員,會不會,會不會就是吞口議員?”
琴酒反問:“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時間說了太多的話,武田太志喘了兩口氣,腦袋又無力地擱在了床闆上,喃喃地道:“那件事就發生在我眼前,我沒能阻止俊也大哥,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其實就躲在能看到他的位置。我遠遠地看見他被一輛卡車撞飛了……都是因為那些警察騙了他,但我沒想過車禍本身不是意外,直到聽到那通電話。”
“或許你可以回憶一下,在他死之前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如果想不起來……”琴酒居高臨下地望着他,語氣冷淡地說:“你安在東都塔上的炸彈,爆炸前留下了五秒緩沖時間。我比你更慷慨,給你五分鐘的倒計時,如何?”
武田太志倒吸口氣,猛地咳嗽起來,原本便毫無血色的臉,轉眼看起來更加慘白。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他做了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冷靜、冷靜!想一想,想一想……他幾乎不出門,吃的喝的都是我買的,他一直呆在屋子裡制造炸彈,除了踩點的時候,我們去勘察安裝炸彈的位置……一切都很順利,明明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很順利地就混進去了,沒有被人發現……”
他雙目無神地碎碎念着,來來回回叨唠着他的共犯與他合夥作案的過程。
站在後方的醫生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手表,忽然開口用日語出聲提醒:“還有兩分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