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隻是認為,雖然我參與過很多企業的投資決策,但我真正的雇主是時空錨集團,我能替他向‘時空錨’的核心高層傳話。”白蘭地笑得十分無害,“他可能‘聽說’時空錨集團創立伊始有一些灰色背景參與,所以我的回應是來自‘時空錨’高層的決定。而事實上,他的判斷是對的,不是嗎?”
既然阿蘭·博爾内教授是時空錨集團的人,那麼隻要“時空錨”和“赤司”有足夠的綁定利益,短時間内就不必擔心繼承人的秘密外洩。
“他做判斷的前提是,他認為‘時空錨’需要同盟。”巽夜一盯着他的眼睛問:“四井集團剛完成收購,你才回法國又特地飛來日本,是有什麼麻煩麼?”
白蘭地斂去表情,又湊近一些,在他耳邊輕聲禀報:“赤司征臣在歐洲有一些隐秘的消息渠道。他告訴我,‘時空錨’成了别人眼裡勢在必得的肥肉。”
巽夜一做了一個手勢。白蘭地站直身,拿過他沒吃完的盤子,随手遞給靠牆一名像影子一樣無聲站立的侍應生,随後跟着巽夜一向大廳外走去。
巨大的豪華遊輪在夜色中勻速航行,海面的波瀾把船身放射的燈光攪成細碎的金箔。今晚的月亮十分明亮,雲團稀疏,如沙的繁星在天幕上清晰可見。
盡管前方的水天界限并不容易分辨,但也不是完全黑暗的一片。遊輪并沒有遠離陸地,後方的天際透着仿佛來自人類城市的模糊光暈,讓夜裡往往如黑洞般看不見希望的浩瀚汪洋,在隐約的光線下似乎又變得溫柔可親起來。
巽夜一站在護欄旁,離海面大約有十多米高。他的手肘擱在護欄上,雙手交握,垂眼向下審視着夜間的波濤拍打船身的姿态。
在他的身後,白蘭地環視四周,确認了一下周圍數米開外都無人靠近,才開口繼續道:
“您知道,歐洲最有權勢的家族,主要來自那些擁有長串頭銜的古老姓氏。他們掌握着歐洲陸地與海洋的最大财富,卻從來不會出現在媒體和公衆的讨論範圍。他們名下有數不清的資産,卻從來不會對自己擁有的感到滿足。”
巽夜一轉過頭,“你的意思是,現在這些家族胃口變了,看上了時空錨集團這塊新鮮肥肉?”
聽到“新鮮肥肉”這個詞,白蘭地柔和的眉毛扭曲了一下,他解釋說:“這雖然不是我的形容,但我認為他們就是這麼想的。”
成立不到十年的時空錨集團,這幾年發展勢頭勢不可擋。可是它如今的規模再顯赫,同那些老牌企業相比,充其量也隻能算商業新貴。何況“時空錨”涉及的都是新興技術産業,原本和對方井水不犯河水。
“是哪些家族?”
“主要是英國和法國的……”白蘭地低聲報出一串帶着世襲色彩的姓氏,個個族譜都可往上追溯數百年。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團結了?”巽夜一眉間微蹙,“能讓他們願意用同一個聲音說話的,總不會是聖女貞德——知道主導者是誰?”
“英國的額爾金伯爵,這是赤司征臣透露給我的消息。這也是為什麼他認為,有必要聯合迹部财團。迹部真木執掌财團之前原本在倫敦常駐,對那裡更熟悉。而赤司家在法國和德國有些關系。”
“他倒是……”巽夜一腦海裡浮現出赤司董事長令尋常人不敢正視的冷酷面容,斟酌了片刻才找出一個能概括的詞:“殷勤。”
無利不起早,赤司家的賣好也不見得單純為了自家小少爺的心理治療而已。
“原因呢?”巽夜一直截了當地問:“時空錨是動了這位額爾金伯爵哪塊蛋糕?”
“不,”白蘭地低下頭,聲音壓得更沉:“是為了‘烏爾德之泉’的原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