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成一片的閃光燈,将視野照成了短暫的空白。
但即使有瞬間的目盲,站在台上的男人也不曾眨眼,堅定得仿如一尊完美的雕像。待眼前的景象又清晰起來,他嘴角堪稱迷人的弧度進一步向上微微提升,眼睛裡流轉出熠熠生輝的神采,展現着一種他這個年齡獨有的活力。
男人從容地上前兩步,來到講台的話筒前。面對台下在場所有媒體鏡頭宛如集火的長槍短炮,面對外圍黑壓壓一片熱烈歡呼的支持者,這一刻,他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
[“……我相信,建設一個美麗繁榮的日本,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期許。無論你我有何不同見解,在這一點上,我們都稱得上是志同道合之輩。所以,我在此呼籲各位議員,讓我們暫且擱置黨派之間的分歧,為了日本國民的公衆利益,為了創造一個更加公正和平的社會,一起攜手向着更偉大的目标努力奮鬥!”]
男人對着鏡頭自信而真誠的講演畫面,成為各個新聞頻道報道議員選舉結果的摘選鏡頭。在他那副堪比明星的英俊面容下方,字幕标注是:當選議員高橋銀司。
畫面定格,屏幕上的新聞播報被一個單從形貌角度仿佛代表着相反意義的光頭男人取代。他約莫年過半百,似乎體格相當健壯。要不是眼尾的褶皺較明顯,臉上的皮膚其實看不太出年紀。不過他的眼神令人十分不舒服,特别是他的左眼,幾乎看不到虹膜,仿佛蒙着一層白翳,配上他的表情,顯出一種令人心驚的陰鸷。
“你想好怎麼向BOSS交代了嗎?”
屏幕裡,光頭男人一開口,聲音就帶着咄咄逼人的質疑。
這是一間光線幽暗的房間。牆上的電子屏幕投射的冷光照在人臉上,仿佛給皮膚抹上了一層極淺淡的藍。
“交代?”
被光頭男人詢問的對象,站在屏幕外兩三米開外的位置,因為身高的關系,需要稍許低頭才能讓視線同光頭男人對上。但這個顯得居高臨下的角度,使得被詢問者似乎多了一分輕視之意,而他的語氣無疑佐證了這種若有若無的猜想。
“交代什麼?”
“你破壞了組織在日本的重要計劃,Gin,我要你的解釋。”隔着屏幕,光頭男人的聲音有些失真,但還是清晰傳遞出了極力壓抑的聲音背後,仿佛待爆發的火山一樣積蓄的怒氣。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um?”站在屏幕外的琴酒,聲音卻相反,好似寒冬季節湖面冰層下流動的水,平靜而冷寂。“我怎麼不記得,近期組織在日本有什麼重要計劃?”
屏幕上的朗姆頓了一下,略略擡高的音調多了兩分惱怒:“我說的是常磐榮策落選之事!他的當選原本關乎到情報部門的重要計劃,雖然跟你的行動部門無關,但你敢說你不知道?”
“你沒有向我提過,不論是口頭上還是郵件,那這件事就不存在。”琴酒冷漠地回答。
朗姆拉下臉,冷冷地道:“那麼,我會如實向BOSS陳述,你為了阻撓我,不惜損害組織的利益,緻使組織支持常磐榮策的從政計劃失敗。”
“阻撓你?”琴酒嗤笑,“你不會是想說,是我讓常磐榮策落選的?”
“難道不是?我沒問你武田太志在哪兒,但常磐榮策可不是你能擅自動手的!”朗姆語氣維持着冷靜,但眼神卻愈發兇狠,“常磐榮策背靠常磐集團,是組織精心挑選的計劃關鍵人物。原本這次他應該順利當選衆議員,為組織的将來鋪路,可是現在卻因為常磐集團的行賄醜聞遭遇失利!”
“原來如此。”琴酒眯了眯眼,灰綠的眼珠仿佛掠過一抹冷光,他用确定的語氣反問:“土門康輝退選和你有關?”
“我們在談論的是常磐榮策!”
“我有理由懷疑,你隻是在為你的失敗找借口。”琴酒微微擡起下巴,目光向下審視着屏幕,不急不徐地反問:“我更懷疑,常磐榮策到底是組織挑選的,還是你看中的人?”
朗姆冷笑:“那重要嗎?常磐榮策當選,是為了實現組織的目标。現在組織在他身上投入的金錢和資源全部白費了,其中的損失誰來承擔?”
“你是在承認,你的失敗麼?”琴酒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裡,這讓他的臉仿佛呈現出一種冰冷的嘲笑。“再說一遍,我不會為我不知道的計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