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用專業手法為她處理傷口的醫生,會看不出那是槍傷嗎?正常人發現槍傷,第一反應不是報警嗎?以及,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是——
“你一個人,又是怎麼把我搬到床上的?”
庫拉索平淡無波的聲音透着一層寒意。在她看來,這名女醫生雖然稱不上弱不禁風,但也不是那種更有力量的體型。目測她的骨架和體重都在亞洲女性的典型身材範圍,照理要移動一具比自己更高且已失去知覺的身體,一個人是很困難的。所以庫拉索忍不住懷疑,這個地方是否還藏着别的什麼人?
對于不速之客一連串的問題,新出千晶表現得很冷靜,至少從聲音裡聽不出半點慌張。
“我隻是……不了解你遭遇了什麼事,我想,至少等你醒來問一問。”她這麼回答。但她沒說的是,這是因為最近她有過類似的遭遇,提醒了她需要幫助的人不一定願意報警。
然而這樣的話,顯然不能說服庫拉索。
“我受的是槍傷。”她冷靜地指出,微微偏頭,用手臂的皮膚感受着被挾持者頸部的脈搏——通常心跳的變化,能作為一個人心理和情緒表現的參考。
“是的,我知道。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我以前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到醫院和私人診所實習,和日本不同,在槍支管控并不嚴格的國家,受槍傷的病人就算不常見,但也不算稀奇。”
新出千晶保持着溫和而平緩的語氣,以至于隻是聽她說話,根本感受不出她現在是受到生命威脅的狀态。
“這方面我的診療經驗比一般醫生要豐富得多,可惜在日本似乎也不适合填寫在個人履曆中。啊不過,我沒想到你會醒得這麼快,你的身體素質很棒呢。”
庫拉索粗略估計了一下她的心率,可能有輕微的緊張,總體倒還平和。緊張是普通人受到威脅的本能,保持平和的情緒說明她說的大概率是實話。
“至于怎麼搬動你,哦,不要小瞧我,我畢竟是醫生呢。醫生的工作很忙碌,沒有體力可不行,為了能更好地勝任這份職業,我平時可是一直都有在健身哦,抱一個女孩子的力氣還是有的。”
新出千晶說到“女孩子”這個詞時,語氣還帶着一點俏皮之意,仿佛她隻是面對一個年輕的後輩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
“好吧,其實我隻是找了一張推床,把你架上去而已。我确實沒有能力把你移動很遠,所以,你大概沒發現,這裡不是病房,是藥房裡間的辦公室。”
庫拉索聞言,再度仔細打量起四周,以便确認她提供的信息,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
在她觀察環境的時候,新出千晶隻安靜了片刻,忽而出聲道:“那個……我聞到了血腥味,你的傷口,是不是又出血了?”
她的聲音裡帶着醫生對患者反射性的關切。
“你的傷勢不是很嚴重,但也不輕。你醒過來前我剛給你換了繃帶,止血藥還沒完全起作用,你需要好好休息,在傷口完全結痂前不要太用力。”或許是出于職業本能,她頓了一下又問:“可以讓我再幫你處理一下嗎?我保證不會做多餘的事。”
庫拉索沒有出聲。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傷口又崩開了,即便她接受過忍耐疼痛的訓練,但那不代表她不會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