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憐奈一怔,轉過頭。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已經決定的事。”
海倫打斷她的話,瞥了眼她的神情,放緩語氣解釋道:
“不過你放心,上面讨論下來,也沒打算打擾她的生活。所以暫時我們不會派人直接同她接觸,以目前的情況來說,也沒到必須把她納入證人保護計劃的緊急程度。但是基于她知道你真實姓名的可能,上面出于保護你現有身份的考慮,在你成功加入那個組織之前,得想辦法先讓她離開。當然,那隻是正當的學術邀請,她什麼都不會知道。”
水無憐奈低頭:“是,我明白了。”她也知道,這已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那麼,今天之後,短時間内我們恐怕無法見面了,除非接到你的緊急通訊。”海倫的目光直視着前方的道路,“接下來你可能遇到無數意想不到的危險,都隻能由你自己獨自面對。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教你的,但我個人希望,任何時候都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路口的信号燈在禁止通行的位置亮起。
海倫停下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側頭望向欲言又止的水無憐奈,語重心長地道:
“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也急着想要讓人刮目相看,讓他們确定選擇我沒有錯,最後我身上的傷疤用深刻的方式讓我學會了耐心。現在輪到你,而你有的是時間。我們都知道這會是一個漫長的計劃,沒有什麼比你活着更有價值,即便是教導你的那些人,也并不需要一個年紀輕輕就殉職的英雄,明白嗎?”
水無憐奈下意識地捏緊了牛皮紙袋,抿了抿嘴,語氣冷靜地回答:“是,我明白。我會記得你的忠告。”
“但願如此。”
代表可通行的綠燈亮起,海倫又發動了汽車,繼續上路。
這一路上,她沒有再出聲,直到車停在了日賣新聞社編輯部的不遠處。
水無憐奈推開車門,下車前回頭輕聲說了句:“再見,海倫。”
海倫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再見。”
水無憐奈關上車門,目送着聯絡人的車遠去,眼底流露出一絲遺憾。
當海倫提到那個漫長的計劃時,她其實還想趁機詢問父親的事,盡管她從未問過海倫是否知道她的父親。
水無憐奈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就接觸到了CIA,也因此得知父親是CIA特工,奉命潛入那個組織卧底。這也是父親特意将自己從小送出國的原因,他認為日本并不安全,而自己也因此被納入了證人保護計劃。
雖然從小見面次數不多,但父親是她的偶像。她希望能像父親一樣,這也是她當初答應加入CIA的初衷。
隻是之前因為安全和保密原則,她很難得知父親的真實情況。現在她終于也要接近那個組織了,原本想開口詢問,但在車上看到海倫說話時的表情,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水無憐奈從海倫的話語中隐約意識到,她并不知道她的身世。而如果海倫知道她是另一位CIA卧底的女兒,本來就對她的卧底計劃并不贊同的海倫,可能就不會僅僅隻是口頭表示反對了。
會有機會的,就像海倫說的,她有的是時間……水無憐奈這麼告誡自己,抓着牛皮紙袋,轉身朝着編輯部走去。
*
伴随着“啵”的一聲輕響,戴着白手套的手将開瓶的香槟,逐一傾倒在一排郁金香花型的香槟杯中。冒着細微氣泡的淺色酒液在剔透的杯中微微翻湧,在吊頂巨大的水晶燈映照下,閃爍着晶瑩璀璨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