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了審美的時代變遷,另一個原因或許是他的相貌自帶天生高冷的距離感,難以讓人親近。不過他那頭蓬松的頭發多少減弱了這種氣質,也使得人們對他的初始印象變得平庸起來。
在外人眼裡,穿上制服戴着帽子的他往同行中一站,平凡得像沙礫,也如沙礫一般沉默得缺少存在感——這樣的形象真是再适合不過的背景闆人選了。
至于真實的他,大多數時候也确實不怎麼愛說話,總是一副萬事不過心的淡然做派。他的眼睛似乎藏着一種沉沉的倦意,好像世間萬物,沒什麼東西值得讓他的視線有片刻停留。他的面容如同定格的靜态畫面,萬年都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
在某一段時期,他和哈魯所在世界中的身份有直接關系,比如鄰居或者同學,這使得他們變得熟稔起來。他逐漸看到了對方不同的模樣,至少在談論愛好的事物上,哈魯像變了個人似的,話多得滔滔不絕,眼睛都會發亮。
哈魯喜歡探索世界的極限之處,尋求超越極限的可能。每個世界他都會努力在錨點的規則内找漏洞,隻為了能有滿足愛好的機會。
他曾經跟着哈魯探索過最神秘谲詭被譽為人類禁地的黑暗大陸,也曾同他在一條體型比島嶼還巨大的鲸魚肚子裡生活過一段時間,他因此見識過最不可思議的奇觀,也因此精通了各種有用或沒用的技巧。
所以他一度覺得哈魯是個溫和友善的人,雖然聽見這種評價的其他同伴們,通常會露出見鬼一樣的表情。
“外表看起來最有禮貌,但根本是人面獸心——啊,我不是在人身攻擊,我隻是純粹闡述停留在字面上的客觀事實,明明長着一張‘人’的面孔,腦回路卻總是站在‘獸’的立場。”這是來自雪枝的反應,說到這裡,這位女士向來淡定的表情少有地扭曲起來:“更離譜的是,上次我吃麻辣兔頭不小心被他看到,這混蛋居然把我快攻略完的遊戲全删檔了!”
“友善?誰?對你嗎?也隻對你而已。親愛的,他對一條流浪狗都比對我客氣。”這是來自純子的反應,她看過來的目光像要把人解剖了一樣充滿求知欲,“我可不是在诽謗他。你知道嗎?有一個世界我摔死的時候他也在現場,因為不小心砸傷了路過的流浪狗,結果被他唠叨了很久。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做了什麼讓他對你另眼相看?”
“溫和?唔,就僞裝技巧而言,你确實可以向他多讨教點表演經驗。”這是來自雨宮曉的反應,他一臉高深莫測地問:“不過,你難道真的認為他‘溫和友善’嗎?”
“我從來不在意他們的看法。”這是哈魯聽說了同伴們反應的反應,他眉毛都沒動半分,語調一如既往平靜無波地反問:“他們的看法對我沒什麼影響,那麼對你呢?”
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哈魯微微勾起嘴角道:“你瞧,他人的看法本身沒什麼意義,語言的作用本就是誤導和欺騙。所以我讨厭說話,百分之九十的溝通都是無效發音。”
他的眼裡好像又升起了那種淡淡的倦意,仿佛連呼吸都讓他感到疲憊。
“不過,我不覺得同你的交流是無意義的,相反我很高興同你分享我掌握的知識。那會讓我覺得,我還能被需要。”
他的微笑也很淡,但也讓他的表情少了幾分虛幻感。
然後下一瞬間,他跳了下去,穿過暴風雪,從縱深千米的山脊直直地砸到了谷底。
——因為他沒穿任何輔助飛行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