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曉,趙家絕不會是個例。
“殿下與其出降給别家不知底細的公子,倒不如考慮趙氏子弟,隻要殿下同意,臣婦回去便同老爺在族中選出幾位青年才俊,将他們的畫像送至公主府上。”陳夫人順溜地将話說出來,顯然是蓄謀已久。
“趙氏子弟倘若能尚公主,殿下與趙家便是親上加親,”像是怕她不答應,陳知伊極力鋪陳好處,“婚後殿下隻管享福,驸馬定會将您伺候得好好的。”
“聽起來是不錯,”林蘊霏假模假樣問道,“舅母不妨再細細說說,若本宮挑選趙氏子弟為驸馬,能如何享福?”
她這 “舅母”二字果然令陳夫人喜上眉梢,說話的語調都變得輕快起來:“老爺與臣婦會提前教導好驸馬,事事以殿下的意願為先,不讓殿下受一點委屈。殿下可将府中的一應事務交由驸馬打理,清閑地養身子,以備開枝散葉……”
林蘊霏越聽越覺刺耳,忍不住打斷了她:“且慢,陳夫人,本宮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眼前的女人被她遽然疏離的語氣噎住,嘴角微抽顯是有些動怒,偏又礙着身份不能出言頂撞,最後擠出一句:“您說,臣婦聽着。”
“本宮作為大昭唯一的嫡公主,擇選驸馬是一國之事,需得由父皇下诏選定,舅舅如何就确信能說服父皇答應本宮選擇趙家公子?”林蘊霏問道。
“殿下不必擔心。老爺會将此事告知皇後娘娘,讓娘娘去與陛下說公主與趙家公子情投意合,陛下寵愛您,且素來依從皇後的話,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林蘊霏連道了三聲“好,”又問:“本宮要求驸馬終身不得納妾,唯我一人,這點他能做到嗎?”
“陳夫人不用急着回答,”林蘊霏好笑地看着面前瞪大眼的女人,道,“你得替人想仔細了,若本宮日後身子出了什麼意外,就同我母後似的,那麼這位公子就要無子絕後了。”
“當然,本宮也不想有這樣的意外發生,”林蘊霏放輕了聲音,歎道,“但意外之事誰又能說得準呢?夫人是明理之人,應當能理解我的顧慮吧。”
好一會兒陳知伊說不出一句話,她讷讷道:“殿下的這個條件太苛刻了吧。”
“苛刻嗎?”林蘊霏玩味一笑,道,“本宮怎麼覺得一般呢?”
對方終于看出了她的戲弄,頓時撕去僞善面具,跳腳道:“殿下不同意這個安排大可直說,何必耍這般手段戲耍臣婦?”
“老爺好心好意為殿下的終身大事操心,非但得不到殿下的好話,反受苛責。殿下不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嗎?”
“本宮過分?”林蘊霏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道,“這可是舅舅甯願使我背上私相授受的罵名也要給我安排的婚事,本宮難道不能提個要求嗎?”
“我與趙家公子情投意合?以舅舅矗立朝堂多年的頭腦,難道想不到這句話會給我帶來怎樣的影響嗎?依我看,他是刻意要将我往趙家推吧。”
林蘊霏朝前走了一步,借着身高的優勢将陳知伊堵在她與假山之間,道:“本宮不是皇後,她願意聽趙仆射的話,願意被趙家套牢,我、不、願、意。”
“趙大人之所以想讓我嫁給趙氏子弟,是想讓我與趙家綁在一起,以便更好地控制我為趙家謀權,”林蘊霏不笑時那副明豔的容顔極具攻擊性,加之前世後期養成的上位者氣勢,令對方全身顫抖起來,“我說的沒錯吧,夫人?”
陳夫人被她完全鎮住,驚惶而蒼白地道:“殿下您、您想多了,老爺他絕無此意。”
“行了,本宮念着親情,不欲與你們繼續争辯,”林蘊霏低首整理方才被陳知伊捏皺的衣袖,道,“煩請夫人回去與舅舅說明,本宮之前同他說的那些話就此作廢。”
說來也是極巧,林蘊霏剛才還在想該怎麼同趙澤源斷了私下的來往,陳夫人就送上門來,給了她一個順理成章的開口機會。
雖然與陳知伊的交談不怎麼愉快,結果是令林蘊霏滿意的。
“是,臣婦會将殿下的話帶到的。”陳知伊應道,聽聲音似是咬牙切齒。
語罷,對方轉身離開,步子急沖沖的,全然失了貴婦人的優雅。
瞧着女人離開的身影,林蘊霏輕呼出一口氣,心道,總算是能清靜了。
另一個不長眼的人卻搖擺着身子從相鄰的一座假山後走出來,操着破鑼嗓子道:“嘉和公主,你看不上那趙家公子,不如考慮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