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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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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蘿接過囚籠。

而後,她又注道:“我原本想等太太醒。”

梅娣道:“有什麼事呢?”

芳蘿回道:“阿貝麗小姐送了太太東西,托我來送。”

梅娣笑道:“是什麼——或者你給我,我自然會親自給太太。”

梅娣的言語總有讓人折服的力量。即便是芳蘿,聽她這樣說,也隻是怔了怔,随後便從自己的長襖裡取出來一個五角金絲盒,雕花刻紋的樣式,像是放飾品一類的盒面。玉生又望見梅娣收下放入了自己的棉馬甲口袋中,之後她敲了門進到卧房裡來,也沒有立即從口袋中取出那盒面,她像是什麼都沒有收到。

玉生便沒有問她。

梅娣喚了鴛兒去剪安華姑媽院前的藤枝,她說傍晚時分姑媽的船便會到達。李成笙正打電話來說會一同來用晚飯。

于是梅娣細細問玉生道:“太太,六點鐘上晚飯會不會太早些?那時預計姑媽剛剛到家,她向來是有沐浴再用餐的習慣,成笙少爺近來忙碌,想是也不會太早來。所以我想着,湯羹約莫四點鐘再準備,延到七點鐘正好,鮮蔬與點心都是可以調時間的,但湯調不得,過了不及,早了發冷。”

玉生像是從沒有聽過這樣細緻的話。

一時間她無法回梅娣,接過梅娣手中的熱帕巾,她擦了擦臉,而後道:“湯羹不如三點鐘備一份,四點鐘備一份,其中哪一個時間對不上的,留給今日來清掃的人吃,那時正忙完,她們剛好也餓着。”

梅娣笑一笑,道:“是,今天有人來公館清掃,太太還記得日子。”

玉生道:“隻記着是每月的十五。”

梅娣道:“正說寶華的師傅剛剛送了素食過來,太太要現在用嗎?”

玉生點了點頭。

用過餐食之後雨還沒有停,玉生從飯廳出來,又問了一遍芳蘿的去向,得知她将車子開去愚園還沒有回來。公館的電話自李成笙打來後便沒有再響起,于是廳面是靜默的,比愛藍在時更冷冰冰一些,隻有那佛像前的香火不絕。梅娣清理完佛桌後,點起了暖籠,暖氣從籠子裡熏出來,點了香,便又香又暖。玉生倚在椅邊,盯着那佛桌後的紅牆,正中挂了一張巨大無比,如她與他那一張四不像的婚照一般大的影像。但上面留下了四個人的成像,三張面目,一個女人的臉明顯被抹去了,隻留下邊緣的一縷縷黑發,飄散着,像正中那高大如山的男子揚起手,仿佛往牆外揮來手,但又收回去,搖擺之間,抓住了那女人殘餘的一縷發絲。

男子是李金山。左右一對青年男女,玉生原以為是李文樹與李愛藍。想回來,年歲不對,後來記起,應是李文樹與袁瑞先生曾說過的嫁去了北平的李文藍。即是李文樹的長姐。

但玉生從未在李公館探過李文藍的蹤迹。

除去這張青年影像,她那張與李文樹一樣精緻、高揚的深刻面目外,公館内再不願意留下她任何消息。玉生隻知後館門右側有兩間房連成的大卧,一明一暗,由西邊開正門,隻是門鎖着,院前長久不開電燈,不清掃,她也許曾住在那裡,又或者隻是像梅娣曾暗喻過的,李文藍從沒有搬出過愚園的老宅。讀書時她在北平住了許多年,一直到後來衆叛親離地嫁了人。

廳面中最多的仍是李愛藍的物件。

她似乎是在公館中度過去最長時間的人,從那屏西番蓮擺鐘底下一抽,檀櫃便能立即搜出她戴過的任何一雙羊絨手套,或者一隻珍珠藍耳墜。她的物件無所不在,不需刻意去哪裡找來,那隻金細嘴長壺長年累月擺在琉璃桌面上,仿佛已生了根,隻有李愛藍才拿得起。玉生見它的壺口沒有蓋,要拿起蓋上時,卻被尖銳的壺邊劃破了指腹,沒有滲出鮮紅,隻是刺痛。

鴛兒在身後正無聲地走來,喚她道:“太太。”

玉生捂了捂指腹,回過臉,見鴛兒正捧來洗淨的外衣。那一件被嗤笑的白玲蘭圖紋。

廳中電話忽地響起,玉生在旁邊怔一怔,接了便道:“您好。”

電話那旁的聲玉生仿佛聽過。

“是愛藍小姐嗎?”

玉生靜默着。

那旁的女人又道:“請為我接李先生。”

玉生仍不回她的話。

女人道:“你既不是愛藍小姐,那李先生在家嗎?”

玉生終于道:“他去了寶山。”

女人聲這樣嬌,這樣柔,道:“李先生回來時,請告知他,這是餘史振先生打來的電話,我是他的太太。”

玉生想,或者她将自己當成了一位仆傭。所以她并不告别,便匆匆挂斷了。

鴛兒捧走了外衣,她隻是要告訴她白鈴蘭的領扣斷了線,已送去補好了。但似乎是因這朵白鈴蘭生出的嗤笑聲,比這樣嬌柔的聲更細長,更尖利,才割破了線。

上海的天忽然打了一個響雷。

雨一直下到傍晚六點鐘,那時玉生的回信正寫完,便聽見了安華姑媽進門的聲,她沿着館門直走到院門外,敲了敲院門。接着是梅娣開鎖的聲,梅娣呼喚她的聲,玉生應了聲後,收起信,推出門去。安華姑媽擺手令梅娣收起了傘,她比離開前豐腴了一些,但面容仍是清瘦的,她沿着廊下慢慢走來,見了玉生,她伸出手來。

“這是四姑奶奶送你的。”

玉生被她握住雙手,聽她笑着注道:“香膏。”

玉生道:“這樣白。”

安華姑媽遞到玉生手中的,是一隻精細的鵝蛋盒子,金卷草圖紋延出紅玫瑰的枝葉,金與紅做盤面,解了扣,盤中隻是一片雪白。

安華姑媽道:“我選了許多顔色,這個顔色最襯你。”

玉生道:“我該去回禮。”

安華姑媽笑道:“不急,總有機會。”

彼此對坐下,在圓亭中,正說到今天這樣靜,館門外忽地傳來車鳴。原是李成笙來了,他的車子停在館門外,下了車,笑着喚梅娣。

他和李文樹不一樣,是笑出聲來的,總要讓人知道,他是笑着的。

安華姑媽迎出門去,開了口便問道:“你的女伴呢?”

李成笙笑道:“那位小姐怨我今年不能與她結婚,已告吹了。”

鴛兒在一旁,低着臉接過李成笙取下的圍脖。

雨後寒風陣陣,玉生披上外衣才來到飯廳,但李文樹那時還沒有回來,亦沒有電話來。李成笙望向玉生,見她望着電話機。

李成笙喚了喚她道:“嫂嫂,我去寶山看看。”

玉生回過眼來,道:“不用,路濕地滑,所以車開得慢。”

而後玉生淡淡笑了笑,示意着,入了座。隻因心中是翻來覆去的,從李文樹翻到李愛藍的面孔,不止等着李文樹,更等着李愛藍,她的貓被送走了,她也還沒有從歐陽家回來。

安華姑媽終于問了一句道:“愛藍呢?回來竟還沒見到她。”

李成笙卻怔了一怔,放下湯碗。

“愛藍總是任性的。”

倒像是什麼都明了,李成笙注道:“她下午打電話去到我的證券行,竟說要搬家——嫂嫂,你不要介懷她的話,她這樣糊塗的年紀,總是會說糊塗的話。”

玉生這時才想起,中午沒有人送成衣來。李愛藍既然能打電話,她或許也已将電話打到了大洋成衣行,轉移了那件本該送到公館來的成衣的去處。

安華姑媽道:“我竟不知愛藍在外頭還有什麼家呢?難不成搬回老宅去麼。”

玉生垂了垂眼,回道:“無論在哪,得請芳蘿接回來。”

玉生以前從不知食之無味,隻以為即便是幹草糠咽也總有苦澀的味道在,但此時此刻一口口濃厚鮮白的湯羹咽下去,也隻嘗出白水般的味道來。

忽地,廳門前鴛兒不知呼喚着誰。

聽清了,原是喚梅娣的名,但梅娣此刻不在飯廳中,借着這一點點空,她與玉生說她要回自己祖母家一趟。于是鴛兒喚了幾聲後轉了話頭。

她又喚道:“太太。”

“太太。”

鴛兒的聲音漸漸近入耳邊。

玉生回過臉,見鴛兒已來到身後,正皺着眉頭,道:“太太,寶山的馬場出事了。”

于是玉生一驚,咬斷了口中的水流,齒牙間便淡淡地,暈開了點點腥紅。

而後,鴛兒注一句道:“先生落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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