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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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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姑媽笑了笑,道:“你怎麼忽然和我解釋起來。”

李愛藍一怔,笑道:“我想着您無趣,邀您一起。”

安華姑媽道:“不約歐陽喝茶了嗎?”

李愛藍道:“我約她跳舞去,也許她見了那些高大氣派的少爺作風,會回過神來想起她歐陽小姐就應該要和這樣的人在一塊,能令她懸崖勒馬。”

安華姑媽笑一笑,并不回話。而後她說她晚些時候要離開公館去讀經,今晚并不回公館,但她會在吩咐人将枇杷膏煮好之後再離開。說到“枇杷膏”,李愛藍的臉又冷下來了,她起身尋了雙手套戴上,打通了電話,不知是哪位小姐,總之不是歐陽。她接起來的聲淡淡的,隻說了時間,在哪見面便放下了,臨走前,她又從手包中取出一隻朱紅擦了擦。

“你從前倒不愛擦顔色。”

但那朱紅襯得李愛藍更白,更美豔,她和李文樹的眉眼本就是相似的深刻。

李愛藍淡淡回一句道:“姑媽今天怎麼總說“從前”。”

而後,李愛藍不知乘上了誰的車子,離開了。

公館門前的燈不久後便漸漸亮了起來,兩人出來開門,點門前香,望見一輛人力車緩緩駛來。一人走近了去看,裡面原坐着一位打扮精緻的小姐,她下車後戴上一頂粉紅女式絨帽,望了望館門前的一片空蕩蕩。見門前一人望着她,她也望着人,圓潤的雙眼飽含笑意,鼻尖小巧聳一聳,便露出那顆小小的象征性的紅痣。

“富莉小姐。”

她将車費遞給車夫,回過臉來,喚道:“祖兒,茂兒,安華姑媽呢?”

“等着您呢。”

而玉生回公館時,門前香點完了,剩一點點灰落在地上,正有人來掃。玉生似乎乏了,芳蘿喚了她兩聲,她方睜開眼,靜坐了片刻方下車。門前是亮堂堂的,門内隻有小院中的電燈亮着,靜極了,細聽人說話,才聽見梅娣自說自話的聲,她小小聲算着枯枝敗葉,四五片撿起來,埋到樹根底下去。

光明中走到那晦暗角落中,玉生喚一喚她道:“梅娣,你在算什麼?”

梅娣很難得驚了驚,回過身,定下神,仍笑道:“太太——今年要送去供佛的秋菊不好,落了好幾片枯葉,我想先讓車夫送去,家裡是不能有枯葉的。”

玉生淡淡笑了笑,道:“你說是秋菊了,現在入冬了,秋菊是應該凋零了。”

梅娣轉了話頭,道:“太太看了什麼戲?”

玉生道:“講一對兄妹在海上唱歌,唱着唱着我睡了過去,再醒過來時,那對兄妹已經天人永别——我累了,講不好,如果你想看,我為你買一張票面。”

梅娣臉紅一紅,道:“太太在外面用過晚飯了,我取睡袍來,太太先回房休息,我待會一同把熬好的枇杷膏送去。”

玉生回身進了院門,門沒有鎖,隻是輕合着,遠遠地,她望見卧房的門也是合着,細長的白晝從縫隙中映射出來,走近了,那白晝一點點縮去,餘下李文樹半張面無神色的臉。他在房中與往日做着一樣的事,隻多了一隻銀面鋼筆,他正握在手中寫下一些字,不知寫什麼,也許是在她前幾日委托他寫的信件呢,她寫給孫曼琳的信久久沒有回複,于是她隻得想到了蘭西,但要送到蘭西的教會去,最好是寫洋文。玉生想着,開口問一問他,但推了門,赤着腳踏在毯面上,他仍沒有擡起眼來望她一眼,她便走更近了,直至望見他隻是在用筆尖敲打着一封洋文的來信,方收回了目光,她從不窺探别人的信件。

李文樹停住了,擡起眼來,他道:“外面很冷。”

合上信面時,玉生并沒有聽他說是誰的來信。所以她不問他。

玉生道:“是,美玲邀我到一所溫暖的飯店吃了晚飯。”

李文樹笑道:“為什麼。”

玉生還未回話。

李文樹自注道:“是因為感謝你為她女兒入靜安公學的事。”

玉生道:“她最想邀請你,但是你沒有空。”

李文樹回道:“成笙早為我準備了今天的晚飯,如果沒有,我一定會坦然接受蘇美玲的好意。”

玉生仿佛忽地才發覺。

她坐在一旁他曾卧過的那張長椅上,道:“你的面色漲紅。”

李文樹道:“我飲酒了,但我又不會飲酒。”

轉了話頭,他又道:“謝你是一樣的,你是我的太太。”

不知為什麼靜默下來,不一會兒,方傳來了敲門聲,原是鴛兒。她先取來了睡袍,前後腳方又端來了枇杷膏,盤面上另一隻碗中盛了姜黃顔色的溫水,李文樹起了身,接過那碗溫水飲了下去後,将空碗又遞回了盤面。

玉生換下外衣時,李文樹又仿佛已經睡去了。隔着帳面她望不清他的神色,隻知道他是無聲的,她翻過床榻,翻過他平靜的身軀,睡到裡面去。閉上眼,她想起今日的事,混亂得讓人心緒茫然,她在一間戲院中看了兩出好戲,後一出,是李愛藍演的。

“腐敗社會的小姐逃到上海來了。”

李愛藍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又傳來。

玉生重又聽見她笑道:“還逃到了我的家中,做了我的嫂嫂。”

憑一扇簾牆之攔,玉生在浦口那間戲院中聽完了李愛藍以對她的厭惡所創造出來的一段段戲曲。從下船的那一天,李愛藍那朱紅雙唇一張一合,唱出她那一件綠旗裝,唱到她望見那隻貓的怯意,那份怯弱被描成一張十分鄉土氣息的小姐面孔,李文樹口中的所謂細水長流的萬千發絲,被李愛藍嗤之以鼻,她說玉生小姐要是男人,也許會時至如今仍留着長辮呢。

她在旁人口中稱她為:“玉生小姐。”

玉生忽然覺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尖細,仿佛再聽下去,會将雙耳刺穿刺疼一般。于是她起了身,隔着簾牆走過了那一桌正開懷大笑的男女,正有人大笑最後一聲站起來,喚着誰,原來是芳蘿。芳蘿的頭巾遺落在椅旁,掉了下去,又飄過了簾牆去,芳蘿聽見聲,回過臉,正是李愛藍掀開了那扇簾牆。

“太太,您的東西掉了。”

如果不是在喚“玉生小姐”,她的聲音倒不那麼尖細了。

芳蘿去接李愛藍手中的頭巾,揚起臉來,道:“謝謝,愛藍小姐。”

玉生仿佛望見李愛藍的臉低下去了,那慌張的神色是轉瞬即逝的。她立即變得鎮定了,冰冷了,如同在公館中,她冷冷地與她對望。

“我先走了,愛藍。”

旁的人悄悄望過來。

已望不見玉生了。她的臉,那張李愛藍講說中“從腐敗社會逃到她家中的”那張小姐面孔,玉生想,自己的臉從此會是一張幻象。任何一張醜陋的、不堪的、守舊的面孔都将化成李愛藍口中的林玉生。但自己竟生不出一點點的惱意,千頭萬緒不可捉摸,如果真有那麼一點點惱,也隻是惱自己捉摸不透李愛藍對自己無由來的哀怨。

“太太。”

身旁的李文樹忽地喚了喚她。

她覺得那樹枝真正盤根交錯地糾纏起來。她被困其中,隻知掙紮,又掙不脫,隻得略松一松口,柔化了手臂身軀,從中尋得一點點的空隙來獲得自由天地。

李文樹的手臂仍緊緊锢着什麼,原是她的肩頭。锢緊了,他問了一句道:“你常比我晚睡嗎?”

“沒有。”

“你在想什麼?”

“沒有。”

他下颌的須長久不剃了,像是有一月,已生出生硬的細小的刺來,刺着她的臉,再去刺她的脖頸。他将那些刺埋進去,磨了磨,她并不疼,隻是十分癢。

“我為你倒杯水來。”

“做什麼?”

“你的面色漲紅。”

他暗暗笑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了。”

然後,他沉重的滾燙的身軀頃刻間壓下來,如一大朵烏雲,輕飄飄壓進她的背脊,她隻是片刻地動彈不得。再推開那片雲時,忽明忽暗中——她望見他如她一樣茫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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