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擡頭往她,杳月還是有些心虛,臉上還憋着笑。最後是陳教授笑了,“你這個丫頭,在家肯定受寵吧?”
家?
許久沒有人同她說起過這個字眼了,亦或者自從那件事後,她習慣性地刻意逼自己把家當成隻有她和周蘊文的地方。
今日忽聞陳教授提起,那些刻意試圖掩蓋忘卻的記憶卻再次浮現到眼前。
她愣住,勉強道,“您怎麼知道?”
“這我怎麼不知道?”陳教授合上筆記本,露出一副了然的笑來,“你這性子,一看就是從前常在家撒嬌的。”
杳月恍然,終于是笑不出來了。
而陳教授繼續道,“我今天叫你來,不光是這些,主要還是問一下你之後的打算。馬上就要畢業了,你是怎麼想的?繼續深造還是求職?”
杳月趕忙打起精神來,并沒有遲疑,“我想求職了。這些年都是受家裡資助,也該我回饋家裡了。”
陳教授問,"你家很困難嗎?"
“那倒也不是。”
“依我說,既然家裡情況良好,以你的資質應該繼續深造。” 陳教授道,“我看了你這次期末的論文,寫的很好,我很滿意。我想推薦你來年畢業去美國繼續深造。我同那些大學裡的教授們都有些交情 ,可以幫你寫推薦信。”
陳教授歎了口氣道,“同國外大學相比,咱們地質學起步太晚了,空守着大好河山,數以萬計的寶貴數據,卻無人勘探計算。反而是外國人手裡的信息比咱們還全,這實在是惋惜危險。而你這樣有天賦的學子,是國之棟梁,更不應囿于眼前營生。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出去看一看。無論之後作何決定,眼界開了,做的決定總不算差。”
美國?
杳月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此刻再聽到這個大洋彼岸的陌生國度,心裡早沒了從前的那種迷茫和恐懼,正相反,一種興奮雀躍的情緒從她心底冒了出來。
她迫切地想要走到更廣闊的世界,去學習更多的知識!
但學費也是個問題,盡管她知道,隻要自己提了周蘊文便是砸鍋賣鐵也會讓她如願。
可她并不想自己獨自一人飛往大洋彼岸。她知道的,在專業知識方面深耕,并不單是她一個人的夢想。
她簡單地将自己的擔憂對陳教授托出。
陳教授略一思考後道,“這不是難事,若是留學資格下來,你可以申請公派經費,到時需回校任教。但放眼全國,再找不出比平台更适合學術的土壤了。所以,你實際上隻需要準備你剛到美國時過度的生活費即可。”
他忽然想到什麼,從抽屜裡取出一張表遞給杳月,“按校規,你從這個寒假開始就可以在學校當助教了,這樣也是有津貼拿的。”
杳月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裡。
回家後,她本想将這好消息趕緊分享給周蘊文,可一會兒又覺得不好,又想着等她一切準備好了,既拿到申請又賺了錢,到時候再告訴周蘊文,說不定能更好地勸他跟自己一起走。
然而,這廂她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的,廢的腦仁兒疼,可實際上周蘊文遲遲沒有回來。
往常周蘊文也常有在辦公室過夜的經曆,不過他都會打電話回來,絕不叫杳月空等。
而今晚,指針已經指向九點多,周蘊文既沒回來也沒有打電話回家。
杳月的内心隐隐泛起擔憂來,想了又想,還是跑到電話機前給周蘊文辦公室的座機去了個電話。
然而長久的忙音從聽筒裡傳來,耳邊是鐘表滴答滴答的走針聲。
聽筒那邊遲遲沒有傳來電話接通的聲音,而杳月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準備挂電話之際,忽然耳邊傳來提起電話那頭的聽筒被提起的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
杳月忽然瞪圓了雙眼,她意識到:那不是周蘊文的聲音。